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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> -> 卷二

《卷二》[View] [Edit] [History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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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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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敬鄉録》巻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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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 呉師道 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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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則,字子正,永康人。宋端拱二年進士,調許州許田尉,以幹聞,補蘄州廣濟宰,又補憲州録曹,辟貝州節度、觀察判官,改知潯州,尋提舉二浙𣙜茶事兼知睦州,又知溫州,遷提舉江南銀銅場鑄錢監、鹽江淮制置發運使。入為三司度支副使,除京西轉運使、廣南西路轉運使、江淮制置發運使,累遷太常少卿。乾寜初,出丁謂黨,降知信州,徙福州,以右諫議大夫知杭州。入判流內銓,以舉官累責知池州。未行,後知永興軍,領河北都轉運使。以給事中入權三司使,出知陳州,再知杭州。踰月,授工部侍郎,再遷兵部侍郎致仕。所臨皆有惠績,事具范文正公所為墓誌。墓在杭州錢塘縣南山龍井源,夫人陳氏祔亦范公誌,今縣之方巖廟食甚盛。郡志以為公嘗奏免衢、婺丁身錢,民被其惠所致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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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別方巖詩》有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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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拱元年春,僕與湘湖陳士束書,居方巖僧舍。暨命駕求岳牧,薦應舉将與僧別率為五言詩十二韻,書於壁下。卜商曰:「動天地,感鬼神,莫近乎詩。僕㒺敢知而復為,或言之者無罪,庶紀懷矣,如我者,無所隠焉。仲秋,月朔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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寓居峯頂寺,不覺度炎天,山叟頻為約,林僧每出禪,虛懐思徃事,宴坐息諸縁,照像龕燈暗,通宵磬韻全,冥心資寂寞,琢句極幽𤣥,拾菌寒雲外烹茶翠竹前逺,隂臨岳樹,清響落巖泉,僻道無來客,深秋足亂蟬,松風生井浪,溪雨長苔錢,自省浮塵世,終難駐永年,徧逰曽宛轉,欲別重留連,明日東西路依依」。獨黯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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及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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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榜名傳四海,知太平時合稱男兒。五言似劍,裁鱗角七字,如刀斫桂枝。御苑得題朝。帝日家鄉佩印拜親時。小花橋畔,人人愛一帶,清風雨露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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題紫霄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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綺霞重疊武陵溪,溪嶺相逢路不迷。白石洞天人不到,碧桃花下馬頻嘶。深傾玉液琴聲細,旋煮胡麻月色低。猶恨此身閒未得,好同劉阮灌芝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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滕甫,字元發,改字達道。按蘇長公代張文定公作。墓誌云:「東陽人,性踈逹,姿度雄爽,九嵗能賦詩。范文正公其父之舅也,竒之,教以為文。從安定胡先生學詩文,英發妙麗。舉進士,宋子京擢為第三,以聲韻不中,法罷,後復為第三。通判湖州,孫沔一見之曰:「後當為賢將」。召試學士院,充集賢校理,屢轉為同修起居注,在館閣未嘗就第見執政,故十年不遷。英宗未及用,書其名藏禁中。神宗召見,問天下所以治亂,公對:「治亂之道如白黑,東西所以變易者,朋黨亂之耳」。又問:「卿知君子小人之黨乎?」對以「君子無黨」云云,帝以為名言,擢右正言、知制誥、諫院、開封府,拜御史中丞,知無不言,安撫河朔,地震還,復留開封府,除翰林學士。西夏秉常被簒公,言時不可失,宜擇重将經營分裂之,此百年之利,策不果用。執政方立新法,忌之,出知鄆州,移定州。入覲,言新法之害,嵗旱求言,又疏乞罷新法,不報,移青州留守南都,徙齊、鄧婦黨李逢為逆言者,因擠之,落職知池、安二州,復貶筠州,上書自明,起知湖州。元祐初,連守蘇、揚、鄆、真定太原,治邉威,行西北,有名将風,以懼䜛求去,除龍圗閣學士、知揚州,未至,卒,年七十一,塟蘇州,後諡章敏」。按公一世偉人,惜累困,於䜛不得盡其用,其文亦罕傳。惟安州謝上表見文鑑筠州表,王萃代作,見其子銍。所記論西夏及辨謗二書,蘇公代作見蘇集。當宋東都時,吾東陽顯者未有如公其居塟蘇州,則以従范公故徙,必非甚久也。安州謝上表,以公所自作,今載於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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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州謝上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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屢致人言,固宜竄殛,曲䝉大造,尚賜保全,雖易守符,仍叨善地,士民純秀,幾同東魯之流風,里俗驩康,正值元豐之樂,嵗安閒事,簡尸素為慚伏。念臣夲以愚儒,出逢真聖,首䝉國士之遇,最在衆人之先,欲碎首以酬恩,未知死所,嘗指心而自誓,惟有天知,況事任既已徧,更在人情,寜不愛惜,豈有固為緩縦,自取顛隮,仰日月之至明,諒肺肝而必照,矜憐舊物,收置近藩,而朝廷難廢於公言,故君父特存於大體,稍従逺外,終不棄捐,顧臣何人,受恩若此?兹蓋伏遇皇帝陛下,神聖徧物,清明在躬,化覃無外之封疆,仁及何知之草木,況臣屢更器使,粗效愚衷,眷此遺簮,嘗辱提攜之末,辟之行葦,更收踐履之餘,臣敢不祗奉簡書,服勤吏役,惟桑榆之昃景,将逼暮年,而犬馬之微誠,猶思後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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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無黨姓名見歐陽公送歸序文,知其出東陽,為公注《五代史》者也。蓋其自署云東海徐某注其里族,郡志不收,可謂失考矣。無黨蚤從歐公逰,後學進士公稱其文詞日進,如水湧山出,将摧其盛氣而勉其思,則其才亦鋭矣。公胥氏夫人墓志無黨,所代作也。當時豈無他門人,而獨屬筆於無黨,推重可知。弟無逸無欲,皆見公所與手帖中。又有帖云:官下無恙,知且權河南澠池本邑,自可讀書為政,何必來求府中?據此,則常宰、河南屬縣也。史注甚簡,或終巻不出一字間,特發明其書法而已。咸林呉縝作纂,誤稱公以授徐子為注,而牴牾缺畧者不能辨釋,以是為其過。又洪興祖云:《五代史歐陽公未及考正而薨,其家遽以進御,後人傳刻,舛繆増多。今按其說良是,亦不得但過徐子也。或謂縝父師孟以不與修《唐史》,故作《糾繆》及此書。洪造兄弟又斥其非作《唐書補過》以駁之,則吳亦不能無過歟?無黨之文罕傳,今訪求得《烏傷侯廟碑》,并胥夫人銘錄於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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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漢烏傷侯趙君廟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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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傷侯趙君祠者,自後漢立焉,載於祀典久矣。按其傳云,侯諱炳,字公阿,東陽人。能為越方療人,疾病,抱朴子云:侯能拘執虎豹,召至魚龍,乃道士也。范曄謂立祠於永康,至今蚊蚋不能入吳,分烏傷縣始為永康。曄本宋人,在其後,然則立廟之初,乃在烏傷之縣,其俗相傳號為烏傷侯者。予按其始封之時,而問諸故老,皆曰不知也,又無碑碣可考,而圗經亦缺焉。獨廟門有古隸書數大字甚竒古,亦曰烏傷侯,不知為何時人也。烏傷縣碑云:漢孝子烏傷顔烏所居之鄉,有羣烏銜土而来,其口皆傷,因即其所立縣而名焉。唐武德中,始改為義烏,然風俗所傳為烏傷侯者,豈在隋唐之前乎?章懷太子賢謂俗呼為趙侯祠,亦尚矣。又云祠在其縣東,今乃在鬬牛山之下,西距縣五十餘里,豈其故時之遺址歟?毎嵗炎旱,吏民奔走禱祈之不暇,雖國家亦徃徃致祭焉,毎至朔望,鄉之耆耋,咸相率拜,祭邑之鄉,所謂太平者,皆能造紙鑿錢以售衣,食於廟者數十家,多由此富者,其地無風雹之灾,他鄉雖隔車轍,而時或有焉,若祭不潔與黯漫者,竟禍以震動之故,民事之如嚴吏也。予嘗求先人塟地,馳走縣境,月餘而卜之,不從,乃隂禱於侯,是日,自廟之後,行約五里,渡水之北,得地而卜之,曰吉,以問其人,則曰:吾夕夢侯告我,於是𦵏焉。乃為紀其事,使刻於石,立之廡下,所以報神之貺也。嘉祐五年,嵗在庚子,八月望日。東海徐無黨記:「治平二年六月,将仕郎、守縣尉徐滌書并題額,将仕郎、試秘書省校書郎、知縣事顔復立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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胥夫人墓誌銘》歐陽公在憂制舉祔塟之禮,故命門人秉筆廬陵歐陽先生語其學者徐無黨曰:「修年二十餘,以其所為文見胥公於漢陽,公一見而竒之曰:子當有名於世,因留置門,與之偕。至京師,為之稱譽於諸公之前。明年,當天聖八年,修以廣文館生舉中甲科,又明年,胥公遂妻以女。公諱偃,世為澤州人,官至工部郎中、翰林學士。公以文章取髙第,以清節為時名臣。為人沉厚周宻,其居家雖燕必嚴不少懈,每端坐堂上,四顧終日如無人,雖其嬰兒女子,無一敢妄舉足發聲。其飲食衣服,少長貴賤,皆有常數,胥氏女既賢,又習安其所見,故去其父母而歸。其夫不知其家之貧,去其傅姆而事其姑,不知其為婦之勞。後三年三月,胥氏女生子,未逾月以疾卒,享年十有七。後五年,其所生子亦卒後二十年,從其姑塟於吉水縣沙溪之上。修既感胥公之知己,又哀其妻之不幸短命,顧二十年間,存亡憂患,無不可悲者,欲書其事以銘,而哀不能文,因命無黨序其意,又代為哀辭一篇,以弔胥氏,因并刻而藏於墓。當胥氏之卒也,先生時為西京留守推官,實明道二年也,其哀辭曰:清泠兮将絶之,語言猶可記,髣髴兮平生之音,容不可求,謂不見為纔幾時兮,忽二紀其行周,豈無子兮久先於下土?昔事姑兮,今從於此丘,同時之人兮,藐同予留,顧生餘幾兮一身而百憂。惟其不㤀兮,下志諸幽風,松草露兮,閟此千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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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紫芝秀,老弟澹,清老名字,見王介甫、黃魯直集中。二人志操修潔,為諸公所稱。然秀老恬靜而清老,頗使酒好歌。嘗欲為僧,不果而止。葉石林以為揚州人。按秦少游俞紫芝字序作「金華居山魯直,作《清老寒夜》三詩末一首云:「牧羊金華山,早通玉帝籍,至今風低草,●●見白石,金華風煙下,亦有君履迹。何為紅塵裏,頷鬚欲雪白」。蓋黃上世亦出金華也。張公詡《青溪圗秀老手書》一詞,後題云:金華俞紫芝《石林所記誤矣。二人詩亦少傳,如《南澗月夕旅中諭懷二章,《文鑑》取之「夜寒童子喚不醒,猛虎一聲山月髙」之句,不見全篇。餘詩今録於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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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風            秀 「老萬壑搖蒼烟,百灘度流水下有騎,驢人,蕭蕭吹凍耳」。戲作藥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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鬱鬱襟懷怨,別離鳳樓西。角正斜暉洞,房風細春華。暖落盡碧,桃人未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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寄杜宣卿長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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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憶逢君歴水隅,坐中談笑見醇儒,當年許我入詩社,別後有誰為?酒徒。頭想白如潘騎省,家應貧似范莱蕪。相思不可能相得,蟬老西風海樹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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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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畫橈兩兩枕,汀沙隔岸,烟蕪一望賖翡翠,閒居眠藕葉鷺鷥別業在蘆花,溪雲漠漠。迷漁屋,野斾翻翻露。酒家一幅,江南真水。墨無人,寫得寄京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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題清溪圗臨江。仙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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弄水亭前千萬景,登臨不忍空廻水。輕墨淡,寫蓬萊,莫教世眼容易洗塵埃。 收去雨昏都不見展時還,似雲開,先生髙趣更多才,人人盡道小杜却重来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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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漁父詞》訴衷情調         清 老釣魚船上謝三郎,雙鬢已蒼蒼。蓑衣未必非貴,不肯換金章。 《河草畔浦花傍靜》,鳴榔自来好,个漁父家風一片《瀟、湘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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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閣晨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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逺寺一聲鐘。簷楹驚宿鳥拂衣風露清月落千山曉冬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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茅舍竹籬短梅花吐未齊晚来溪徑側雪壓小橋低,南澗月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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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髪念時晚,青燈憐夜長。香團菊花露,寒著橘林霜。月在北,忩底,人行南澗傍。婆娑不知去身世,兩俱㤀,旅中諭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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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浪紅塵二十春,就中奔走費光隂,有時俗事不稱意,無限好山都上心,一面琴為方外友,數篇詩當槖中金,㑹須將爾同歸去,家在碧溪烟樹深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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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祖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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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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奕方作《真游子賦》,相酧答意,若慕古人,作者念其無所依,倣戯為七進以示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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嵗在荒落,月紀中呂,竹隠老人晝卧於家,愴悢鬱悒,眊矒寂嘿,沉吟増欷,寤寐太息,兒曹憂之,聚而謀曰:翁之戚甚矣,盍相與寛之」。於是推次序列,捜意屬詞,長跪稽首,造於燕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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奕奉觴進曰:「竊聞夫子若不釋然,今視玉體無恙也,而戚見顔間,夫憂能傷人,耗氣損膚,悒然不樂,無以為娛,孺子不敏,薦夀可乎?老人曰:汝将何以語我哉?食味所御,必以其鄉,宜城之酹,美聞四方,色若沆瀣,味若瓊漿,盛以黃金之注,酌以白玉之觴,濡唇瀝齒,酷烈芬芳,雖夏禹惡㫖,酒姬公誥妺,邦咸歆馨而吻燥悔,初論之不詳,愚聞惟酒,可以㤀憂,請得與翁甞之。老人曰:酒之為禍大矣,吾不願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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玟以盤進曰:「玩好所薦,當以其家有美芍藥。自洛之涯,方春閟艷,既夏敷葩,朱朱白白,掩日韜霞,於是東方作矣。朝露未乾,摘以纎手,貯以金盤,璀璨煥爛,清芬若蘭,桃李不敢矜其艷色芙蓉,失志而摧殘,此亦天下之麗觀也,可為公發一笑之懽乎!」老人曰:「物之為累深矣,吾不願也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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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操匕進曰:「客有西来,自彼河湄,遺我雙鯉,纎鱗細鬐,揮刀紛紜,膾如縷絲,芼以秋橙,漬以醇醯,吉甫嘗其㫖否?張翰視其調胹不必三牲六禽,五鼎八味,舉筯大嚼,雲飛雪落,可以頥神飬精,蠲痾去瘼,為翁計之,莫如此樂。老人曰:「味之為毒厚矣!吾不願也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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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奉甌進曰:世有美荈,産夫甌閩,厥色底貢,貴於上春,其始至也,天子先嘗之而後頒於六宮,旁及四隣,遺緘餘篚,暨乃庻臣,則有翔龍之品,宻雲之珍,負不方寸,價兼百金,隠以金椎,碾如玉塵,荐以建安之盞,烹以恵山之泉,蟹眼始泛,浪華已翻,可以析酲,可以除煩,可以輕身,可以延年,劉伶嘗之而削酒徳之頌,武皇啜之而棄承露之盤,此故髙人之所宜耽也!老人曰:茶之為功薄矣!吾不願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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竒奉奕局進曰:萬事之間,憂来無端,敬效薄技,請為翁懽。夫分疆畫界,先王所以正封域也,設白置黑,君子所以辨賢愚也,合伍相耦,有成周藏兵之制焉,克敵禁暴,得三代用師之法焉,深謀逺慮,批亢不虛,伊呂之智,不能逾也,觧鬬潰圍,應變出竒,賁育之勇,無所施也。方其踵進争先,摧鋒直前,勝負未决,怒膺拂然,雖疾雷破山,而恬若無響,飄風震海,而晏如不聞樵夫於是爛其斧柯,牧奴於是䘮其羊羣,況直纖芥,眇小惻愴酸辛者哉?翁又樂此其何憚云?老人曰:圍棊擊劍,又自眩形,少或有之,壯夫不為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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亮以博具進,曰:「日云暮矣,孺子須矣。今我不樂,祗自癯矣。博雖小道,亦可娛矣。夫喑嗚叱咤,則怯者靡矣。左拏右攫,則慳者忌也。成梟呼盧吁,可喜也。一擲百萬,了不計也。俄無而有,倐富而貧。振臂而一呼,則劇孟失色。馮陵大叫則劉毅喪精,夷甫不得輕其阿,堵首陽於是喪其清明,固可以破難舒之慘,開易結之顰矣」。請翁強起臨之,翁曰:「不有博奕者乎?為之猶賢乎?已,吾又憊甚,所不願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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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幼子育進曰:羣兒之說皆非也。夫厭湫隘之意者,必樂髙明之宇,苦煩暑之酷者,必喜清泠之風,夫子無事,終日不怡,是有隠憂者耶?而兒曺邀之以酒漿,玩之以戲劇,是猶汨泥而濯土也,祗以増其汗漫爾,盍亦雅言靜樂,娛夫子乎?請薦其巨麗也。惟南有竹焉,夫子之所種也,其下有屋焉,夫子之所廬也,聚書其中,夫子之所儲也,明窗浄几,夫子之朝夕燕坐而起居也,六經愔愔,足以醉夫子之心,不必麴糵之昏惑也。諸子百家,摛英掞華,足以悅夫子之目,不必草木之妖艷也,飽其德足以實夫子之腹,豈若鱗介之腥羶也哉?味其辭足以滌夫子之慮,豈若芽蘖之漓苦哉?探春秋,覽戰國考論秦、漢逮及隋唐,有安有危,有敗有成,其於奕孰多,積萬巻於胸中,聚千古於目下,王侯將相,由此出也!其於博孰富諸子曾不是察,宜夫子之厭聞而倦聽之也,盍亦強徃遊乎?於是老人釋然而笑曰:「有是哉!吾子育也」。俄而起既起而病良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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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道嘗作《潘氏七進圗記》曰:七進者,畫金華潘氏父子也,竹隠老人,名祖仁,字亨父子,奕女,玟次子京,方竒亮育七人,首畫一竹床,老人衣冠卧文簟上,右手支,頥左手撫膝,熏爐麈尾置傍,草履陳下,六子一女環侍,次畫奕,舉觴進,一𨽻,袒裼右,提酒壺左,持其格,次畫二女,御踵行,次人背面捧盤中芍藥,前人以右手扶盤,花隠其手,女玟在,后自持花一枝,重臺特起,異於盤中者,次畫京,拱而行,從𨽻以竹枝貫雙魚於盤,置刀一帶,葉橙一、醯噐一,捧以獻,次畫茶具陳列供事者數人,一童跪,地垂,手持碾困睡,或撚紙觸其鼻㣲,醒欲嚏,方坐瓦具,上以甌授附於爐者,将瀹茶也。次畫竒導行,一老奴左襁負棊,局右手挈籃中二圓器貯子者也,次畫亮,捧五木以趨次,畫竹間一室簾牖,明整几格,積羣書,育迎立以請,竹風蕭然,老人舉兩手整巾而行,六子暨童僕八人導從,前進,后蓋竹隠,自為文,云晝臥於家,愴恨鬱悒,兒曹思有以娛之,推次序列,各持一物,屬詞以進,自酒而下,至於博老人皆卻之,最后㓜子請至竹間室,觀所儲書,於是釋然廣也。予既從潘氏借觀録其文,因畧記畫之次第,併附六人者之官位名字,而竊論黙成公之淵源焉,使世之未見是圖者,於是有孜焉,尊賢尚徳之心,悚然而生顧不美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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黙成,先生名字官位,畧見前文集十五巻。朱子為序中云:自宣和時為博士,不肯托昏富貴之家,嘗論斥大臣蒙蔽之奸,及為館職,又不肯游蔡京父子間使淮南,又不肯與中官同席,靖康召對,因論時宰何㮚、康恪不可用,恐誤國事,以是謫去,不旋踵而言果驗。建炎初,召為右司諫,首論亂臣逆黨,當置重典,及當時用事之奸邪,大為汪、黃所忌,書三日左遷去,今紹興入為都司,又忤時相以歸,復為左史,直前奏云:今日所行,當務合於大公至正之道,勿以私意曲徇人情,言甚切直。服喪還朝,以廷叱奏事官忤㫖去。自後秦檜擅朝,廢不起,平生廉介,出入三朝,前後在官不過八百六十餘日,所居僅庇風雨,郭外並無尺寸田,經界法獨以邱墓之寄,輸帛數尺,清苦貧約,處之超然,未嘗少屈於檜,其子熺暴起鼎貴,勢傾內外,亦未嘗與通問也。若公之清明直諒,確然無欲,真可謂剛毅近仁者矣。朱子於公稱重極,至今節取其槩如此。按公嘗受教于龜山楊文靖,亦喜從釋子遊,往來北山諸寺,游歴題詠遺跡尚多有之。又嘗見其遺像風神如仙,稱其胸次之勝,至今人目其後為清潘家云。
47
鄭亨仲作亭面西山名,可友以書來,求詩為賦一首君不見子猷,嗜好與俗殊,種竹不可一,日無又不見。謫仙清狂世絶倫,舉杯邀月獨相親。風流二子去已逺,塵埃那復聞髙人,鄭侯未遇身更閒,躬畊自樂巖谷間。開亭容膝日寄傲,坐友嶕嶢崷崪之西。山西山蒼翠如堆,玉松奏笙竽雲作,屋澄鮮爽氣日夕。佳不學,時情易翻覆。田文唾面,良可嗤翟公署門真小兒,悠悠權利悲一世,樂哉,此友誰能知?鄭公與我論心久年少相從。今白首對山勿著絶交書,要須招我成三友。
48
夜坐聞竹聲,示姪。
49
室明忩有燈,夜暗,天無月,趺坐依蒲團竹,聲助清絶。初疑小雨至蕭蕭俄復歇,忽然變軒昂,風湍散,巖穴,聼久耳根靜,萬慮皆熒徹。塵凡不待掃境,妙心自潔。竒哉不二門,欲倩維摩說」。
50
和,季成弟。中秋,不見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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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經年等待中秋月一夕隂雲掃,不開髙樹時驚踈,雨過空山那復故人来夢回時憶霓裳戲,老去愁聞水調哀與子相逢長得醉何須佳節始銜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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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教授見寄七言二首,戲用其韻:賢哉!蘧瑗晚知非此道,吾今亦庶㡬嚢乏,一錢聊自哂,家無三徑不妨歸冥鴻,久已離矰繳,野馬由来見靮鞿,溪上月明船正穏,有時簮紱换蓑衣。
53
等閒長嘯,倚孤松,雲破天邉見碧峯,架上殘書猶可讀,屏中儲粟不堪舂,生涯幸有千年秀,身世何須萬戶封,僧榻寄眠無一事,覺来深省聽晨鐘」。
54
僕讀沈約傳怒其緩頰賣國,髮上衝冠,然古今人每壯其東陽八詠,文辭未有少之者。因次卿登樓新什,輙效立春體製,和且攄所懐云。
55
隠侯文治,知何用,千古端羞墮淚碑,國危忍助,神鼎覆,身免猶嗟鞶帶移,登覧寒烟縈逺目,淒涼夕照謝髙榱,傷心徃事君,須賦恐有遒人来採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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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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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天氣初,鬱蒸碧桐照空門巷清,何人觧助隠君樂,為我喚取黃鸝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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掃地焚香避濕蒸,睡餘茶熟碾聲清。風來梧竹僛僛舞,雨過階除㶁㶁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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錯落星河天未明,太虛涵露氣全清。東方隱約生光耀,便覺林間宿鳥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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娟娟踈竹拂雲長,門巷無塵氣自涼。多病無情如嚼蠟,臥㸔風篆博山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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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與仲嚴、叔倚、季成三弟同坐,聞笛各賦一絶,西北干戈撥不開,今宵聞笛更清哀,髙堂親老髪垂白,與子買船歸去來。
62
法清、晚歩分韵,得「夕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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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生能㡬何,避亂不謀夕,聫翩二三子,晚歩縦所適,田野無人聲,牛羊斷歸迹,時有墟曲中,寒烟裊修碧,雝雝南飛雁,北信杳難覔。不知二聖君,泫然淚沾臆。小臣直蟣虱,持顛顧何力,殘臘行當除,青陽来已逼,衰骸分填壑,公輩宜強食」。
64
矯齋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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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子知強為善而已矣,遑恤其他,而世之忌人修者,無以蓋之,則羣聚譁笑,目之曰矯,特立獨行之士,固不為變,而中人懼其加已也,徃徃嫵媚軟熟,不敢出,一善言行,一善行卒,至於無所忌憚,為小人之歸而後已。予自出仕,見士大夫習以成風,敗壞天下人材,不可勝數,心甚憚之。中庸曰:君子和而不流強哉?矯中立而不倚強哉?矯凡四言之不以為煩,考之六經,未嘗若是之諄諄者也!是矯者君子之所務,而衆人之所忌,古人以為訓,而今人以為病也。近世老師宿儒為中庸傳者以十數,未嘗以斷然發明子思,此意尤可嘆也!夫均是人也,性近而習逺,所以相逺,正在矯與不矯耳,情動於中,物誘於外,擇之不精,執之不固,鮮有不喪於物者,詎可一日不用力於矯耶?視聽矯之言動,矯之一切,維禮之行,義之由,道之適久,則若性自然矣,故勉強行之,與安而行之者,成功則一。予謂中庸:一言之曰矯,二言之曰勉強,皆聖人忠恕進學者之道也。吾宗伯益端雅而尚志求予名所居之齋,因榜之曰矯,蓋予弦韋子思之訓,今老矣,俯仰樂之而無愧,故以勉子子其懋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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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靜勝齋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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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人自平旦而起,目視耳聽,手持足奔,其心念之,所經營雜,然無一息暫止及夜,而安身可以休矣,又有夢焉,飛揚沉墜,得䘮悲懽,與夫恐怖之事,徃徃失聲,而泚汗如是汨沒至老,死而不悟者,天下皆是也,故常為靜者之所憐憫。曹君用晦異時與予同鄉,校逰上庠,今餘二十年矣,屬過予言曰:昔誠有意於功名,官既不偶,乃得更儒冠為武,此世事之不可必,而甚可笑者也。頻年不喜事事,寄傲僧廬,闢齋於西廡,以自適幸為名之。且子一人之身也,方其膏車秣馬,馳逐乎通都大邑何所見而其心如此?是必有靜於中而勝於外者矣。然予觀醉者,顛迷錯亂,既醒而病病而悔,且言曰:終吾之身,飲誓弗入於口忽,一旦尊爼設於前,歌舞在其側,又欣欣起而從之,不獨亡其身之戒,反嗤醒者,以為妄人?子懲於前,既已靜矣,其益進此道,視醉者以為鑒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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答雷公達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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諭以聚書飲酒為樂,此吾人之習氣也。然酒不可多飲,大率此物入口則昏,過量則病。聖人於書,獨作誥一篇,易六十四卦,終以濡首為戒禮,使人飲酒終日而不得醉,蓋禍患多生於此。既作郡,尤宜節慎也。老而讀書,不須務博,當研味聖賢,立言指歸,以洗心礪行,則老而益精明。士人至晚年倒行,而逆施之者十常八九,正為不觧讀書爾。僕自喻為昏鏡,喻書為摩鏡,藥當用此藥,揩摩塵垢,使之通明瑩徹而後已。若積藥鏡上,不施揩摩之功,反為鏡之累,故知托儒為奸,如張禹、孔光之徒,曽不若愚夫愚婦也。公以謂如何萬里通書不敢效常人作諛言,以孤逺意,此狂友故態也,幸一笑納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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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子有三戒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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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子曰:君子有三戒,少之時,血氣未定,戒之在色。及其壯也,血氣方剛,戒之在鬭,及其老也,血氣既衰,戒之在得」。予謂此言,如大醫生之治病,其鍼砭足以起死人而肉白骨,但方其病時,不遇此鍼,雖遇之而不受者,滔滔皆是也。予少出見,紛華而悅,及壯好勝,多忿色鬬,二病纒痼,餘二十年莫覺覺,莫知朋友莫予告也,今老矣,二病不藥而去,獨志得之心,早夜熾然,非問舍求田,則憂子孫而慮妻。妾曰:如是則可安吾身也,如是則可以適吾意也,嵗得貨財若干,則可以足吾用,度得榖粟若干,則可以飽吾宗族,官當擇優厚之地,祿當為畜積之資,橫心所念,莫非惟得之從。嗚呼!誠可哀也已!夫夜之所夢,多晝之所為也,臨事而不懼,皆平昔之所習也,今志得之心不戒如是,脫遇有可得者,能辨禮義而受之乎?其貪冒無恥,為小人之歸必矣,乃知得之,一字痛鍼,老者之膏肓,非聖人不能言也。予既犯其二戒,幸而未死,尚可奉其一以周旋,自今以始,當以德之不修,學之不講聞,義不能徙,不善不能改為憂,其餘流行坎止,一切付於自然,得正而斃焉,斯已矣,失之東隅,收之桑榆,尚庻㡬其無愧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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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時,字德鄜,受教於仲父中書公,以公任為登仕郎。李莊,簡公光之子壻也,初調袁州分宜簿,次監臨安府造船塲、提轄雜買塲,知興化軍,除提舉浙西茶鹽平江庫錢,失漏,守誣富室取償,公檄罷之,守怨構以他事,坐削一官,趨江西,未行,又趨江東,劾池守趙粹中不法,坐斥起提舉湖北茶鹽,改南路提㸃刑獄,有盜殺人而誣指賈人者,白其寃出之,除知廣州兼主管廣南東路經畧安撫司公事,捕殺大惡,梁氏兄弟號「四彪者,改知潭州,安撫湖南,進直顯謨閣、知太平州,未上,除尚書左司郎中,辭不受,以疾卒。累官中大夫、金華縣開國男德,鄜逰張宣公、呂成公間,晚學彌篤,前後居官咸著風節,當時號精吏道,而科斷持平,大小適宜者,無出其右。以嘗與朱子雅契,遣子友端等従遊,故朱子為墓誌云:孫履孫,字坦翁,亦朱子門人,仕至奉議郎、通判江陵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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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氏《北野園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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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凡逰觀,必有偏勝之患,江山之勝,得於雄偉而陵危騖,逺游者病焉,園林之勝,得於盛麗,而䝉奧繁雜,觀者局焉,茍其二者,咸無缺焉,是逰觀之最,鄭氏北野,距城六七里,依秀江為園,将至其所,必舎車馬扶杖,由小徑南入數十歩先至,所謂悠然亭者,則曠如豁如竒觀,競出大江,橫其前,叠嶂距其外,堆螺染黛,互相映發,如欲排闥,而左右前後嘉花美木,㡬數百夲,皆鄭氏手自封植,髙下錯雜,若列綺繡,自亭下再折而東行二十歩,又得二小亭,其一聚怪石為嵁,巖面焉,榜曰擬峴,其一隠竹間竹,四合,可一畝餘,寂寥蕭踈,無復纎芥,翠隂茂宻,風寒淒人,榜曰緑霧,其餘小軒曲楹,松忩竹門,皆幽䆳靜深,清絶異甚,鄭煮茗相延,徘徊竟日,井邑之聲,暫絶於耳,使人心舒意爽,浩然有隠居之興,鄭有和扁之術,而不務於貨,茍貧者以病告,雖無資必得良藥,益善視之,人以是無親踈,咸愛之如昆弟,其樂善好施,未見其倦,又喜儒書,通內典,幸一二日無病者,及門,則逰宴乎?此以自休息。余觀近世以藝術自豐其家者,且老必終日困頓,惟利之役,甚者至於忘寢與食,其有知,足不辱若鄭者乎?其有積而能散若鄭者乎?余愛其地,又樂其人,乃為之記,鄭拜首曰:吾願也!請刻於石鄭。名居仁義夫其字云:紹興二十五年春三月壬子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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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敬鄉録》巻二
URN: ctp:ws14415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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