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 | 劉曜中 |
| 2 | 光初四年夏，五月，終南山崩。長安人劉終於崩所得白玉方一尺，有文字曰：「皇亡，皇亡，敗趙昌，井水竭，構五梁，咢酉小衰困囂喪。嗚呼！嗚呼！赤牛奮靷其盡乎！」時群臣咸賀以為勒滅之徵，曜大悅，齋七日，而後受之於太廟，大赦境內，以終為奉瑞大夫、中書監、領國子祭酒。劉均進曰：「臣聞國主山川，故山崩川竭，國君為之不舉。終南，京師之鎮，國之所瞻，無故而崩，其凶焉可！極言昔三代之季，其災也如是。今朝臣皆言祥瑞，臣獨言非，誠上忤聖旨，下違眾議，然臣不達大理，竊所未同。何則？玉之於山石也，猶君之於臣下，山崩石壊，象國傾人亂。『皇亡，皇亡，敗趙昌者。』此言皇室將為趙所敗，趙因之而昌大，今趙都於秦雍，而勒跨全趙之地。趙昌之應當在石勒，不在我也。『井水竭，構五梁』者，『井』謂東井，秦之分也；『五』謂五車，『梁』謂大梁，五車、大梁，趙之分也，此言秦將竭滅以構成趙也。『咢』者，歲之次名作咢也，言歲馭作咢酉之年，當有敗軍殺將之事。『困』謂困敦，歲在子之年名，玄囂亦在子之次，言歲馭於子，國當喪亡。『赤牛奮靷』謂赤奮若，在丑之歲名也。『牛』謂牽牛，東北維之宿丑之分也，言歲在於丑，當滅亡，盡無復遺也。此其誡悟蒸蒸，欲陛下勤修徳化，以禳之耳，縱為嘉祥。尚願陛下夕惕而荅。《書》曰：』雖休勿休。』願陛下追蹤周旦盟津之美，捐鄙虢公夢廟之凶，謹歸沐浴以待妖言之誅。」曜憮然改容。御史劾奏均狂言瞽說，誣妄祥瑞，請依大不敬論。曜曰：「此之災瑞，誠不可不深戒，朕之不徳，收均忠恵多矣，何罪之有乎？」 |
| 3 | 光初五年春，正月，鎮北將軍、并州牧、安定王策獻玉璽一枚，文曰：「趙盛。」二月，曜親征氐羌楊難敵。難敵率眾來拒，前鋒擊敗之，退保仇池。諸氐羌多降於曜，曜復討故晉王司馬保部將楊韜於南安，韜懼，與隴西太守梁勛來降，皆封列侯。使侍中、安昌子喬豫率甲士五千，遷韜等及隴西萬餘戶於長安。進攻仇池，會軍中大疫，曜亦寢疾，議欲班師，恐難敵躡其後，乃以尚書郎王擴為光國中郎將，使至仇池諭以禍福。難敵遣使稱藩，曜大悅，署難敵為使持節、侍中、假黃鉞、都督益寧南秦梁涼巴六州、隴上、西域諸軍事、上大將軍、益寧南秦三州牧、領護南氐校尉、寧羌中郎將，武都王子弟為公侯，列將二千石者十五人。秦州刺史陳安請朝於曜，曜以疾篤不許，安怒，以曜為卒，大掠而去。曜疾甚，乘馬輿而還，使別將呼延寔及長史魯憑，監輜重於後。安邀獲之，遂欲留用寔，不肯屈，被殺，憑亦死之。安遣其弟集及將軍張明等率步騎三萬進攻曜，曜衛軍將軍呼延瑜逆擊斬之，悉俘其眾，安懼，馳還上邽。曜至自南安，安使將軍劉烈、趙罕襲汧城，克之。西州氐羌悉歸附安，安士馬雄盛，有眾十餘萬，自稱使持節、大都督、假黃鉞、大將軍、雍涼秦梁四州牧、涼王，以趙募為相國。休屠王石武以桑城來降，曜大悅，署為使持節、都督秦州、隴上雜夷諸軍事、平西大將軍、秦州刺史、封酒泉王。夏四月甲午，曜后羊氏卒，偽謚獻文皇后。羊氏內有特寵，外參朝政，生三子熙、襲、闌。曜始禁無官者不聽乘馬祿八百石已上，婦女乃得衣錦繡。自季秋農功畢乃聽飲酒，非宗廟社稷之祭，不得殺牛，犯者皆以死論。曜臨太學，引試學生之上第者拜郎中，武功男子蘇撫、陜男子伍長平，並化為女子石言於陜，若言勿東者。十二月，曜將葬其父及妻，親往粟邑，以規度之，負土為墳，其下周圍二里，上髙百尺，作者繼以脂燭，怨呼之聲盈於道路。游子逺諫曰：「臣聞聖主明王、忠臣孝子之於終葬也。棺足周身、槨足周棺、藏足周槨而已，不封不樹為無窮之計。伏惟陛下聖慈幽被，神鑒洞逺，每以清儉恤下為先，社稷資儲為本。今二陵之費至以億計，計六萬夫，百日作所，用六百萬工二陵皆下錮三泉上崇百尺，積石為山，增土為阜，周回二里，發掘古塜，以千百數督追役徒，繼以脂燭役夫呼嗟，氣塞天地，暴骸原野，哭聲盈衢。臣竊謂無益於光帝先后而徒喪國家之儲力。陛下脫仰，尋堯舜之軌者，則功不盈百萬，費亦過千計，下無怨骨，上無怨人，先帝、先后有太山之安，陛下饗舜禹周公之美，惟陛下察焉。「曜不納，乃使征東大將軍岳等，率騎一萬迎父及弟暉喪於太原，疫氣大行，死者十三四。又遣將作大匠勳胡元增永呉顯平二陵髙九十尺，塚前石人，若有言慎聲，胡元親聞之。上洛男子張盧死二十七日，有盜發其塚者，盧遂得蘇。曜葬父，墓號永恒陵，葬妻羊氏，墓號顯平陵，大赦境內，殊死已下，賜人爵二級，孤老貧病不能自存者，帛各有差。 |
| 4 | 光初六年夏，六月，陳安攻曜征西將軍劉貢於南安，休屠王石武自桑城引兵趨上邽，以解南安之圍。安聞之懼，馳歸上邽，遇於瓜田，武以眾寡不敵，奔保張春故壘。安引軍追武曰：「叛逆胡奴，要當生縛此奴，然後斬劉貢耳。武閉闗拒之，貢敗安，後軍俘斬萬餘級，安馳還赴救，貢逆擊敗之。俄而武騎大至，安眾大潰，收餘騎八千奔保隴城。貢乃留武督後眾，躬先士卒，戰輒敗之，遂圍安於隴城。秋七月，大雨霖震。曜父墓門屋大風，飄發曜父寢堂於垣外五十餘步。曜避正殿，素服哭於東堂，五日乃使子鎮軍將軍襲、太常梁胥等繕復之松栢眾木植已成林至是悉枯死。 |
| 5 | 光初七年春，正月，天裂，廣一丈餘，長五十丈。時四方交戰，兵革相尋，署大司馬雅為太宰，加劍履上殿，入朝不趨，贊拜不名。給千兵百騎、甲仗百人，入殿增班劍六十人，前後鼓吹各二部。三月，曜親征陳安，圍隴城，別遣兵圍上邽。安頻出挑戰，屢擊敗之，斬獲八千餘級，右軍將軍劉乾攻平襄，克之。隴上諸縣悉降，曲赦隴右，殊死已下，惟陳安、趙募不在赦例。安留楊伯支、姜沖兒等守隴城，自率精騎數百突圍而出，欲引上邽、平襄之眾，還解隴城之圍。安既出，知上邽被圍，平襄已敗，乃南走陜中。曜使將軍平先、丘中伯率勁騎追安，頻戰敗之，俘斬四百餘級，安與壯士十餘騎於陜中格戰，安左手奮七尺大刀，右手執丈八虵矛，近則刀矛俱發，輒害五六人，逺則雙帶鞬服，左右馳射而走。平先亦壯徤絕人，勇捷如飛，與安搏戰三交，遂奪其虵矛而退。會日暮雨甚，安棄馬與左右五六人步踰山嶺，匿於溪澗，翼日尋之，不知所在。會連雨始霽，安遣其將石容覘曜兵。曜輔威將軍呼延清獲之，拷問安所在，容卒不肯言，清遂殺容，乃尋其徑跡，獲安於澗曲，斬之。曜大悅，楊伯支斬姜沖兒以隴城降，別將宋亭斬趙募以上邽降，徙秦州大姓楊、姜諸族二千餘戶於長安，氐羌悉下，並送質任。以赤亭羌酋姚弋仲為平西將軍，封平襄公，邑於隴上。時征東大將軍岳與涼州刺史張茂相持於河上，曜自隴上西擊涼州，遣將軍劉咸攻韓璞於冀城，呼延晏攻寧羌護軍陰鑒於桑壁，親帥戎卒二十八萬五千軍，於河上列營百餘里，金鼓之聲振地，河水為沸，自古軍旅之盛未有斯比。張茂臨河，諸戍皆望風奔遁。臨洮人翟楷、石琮等逐令長以應曜。曜又揚聲欲百道俱濟，直抵姑臧，涼州大震，人無固志。茂遣平虜將軍陳珍，帥步騎一千五百救韓璞。曜諸將佐咸欲速濟，曜曰：「吾軍勢雖盛不踰魏武之東也，然畏威而來者三分有二，中軍宿衛皆已疲老，其實難用。張氏以吾新平陳安，師徒殷盛，以形勢言之，非彼五郡之眾所能抗也，必怖而歸命，受制稱藩，吾復何求。今但案甲勿動，以吾威聲振之，若出中旬，張茂之表不至者，吾為負卿矣。」茂懼果遣使稱藩，獻馬一千五百，疋牛三千頭，羊十萬口，黃金三百八十斤，銀七百斤，女伎二十人及諸珍寳珠玉方域美貨不可勝紀。曜大悅，使大鴻臚田崧拜茂使持節、假黃鉞、侍中、都督涼南北秦梁益巴漢隴右西域雜夷匈奴諸軍事、太師、領大司馬、涼州牧、西域大都護、護氐羌校尉、涼王、加九錫，曜至自，河西氐羌楊難敵聞陳安死，內懐危懼，與弟堅頭南奔漢中，鎮西將軍厚追擊之，獲其輜重千餘輛，士女六千餘人，還之仇池。曜以大鴻臚田崧為鎮南大將軍、益州刺史鎮仇池，以征東大將軍、廣平王岳為侍中、都督中外諸軍事，進封中山王。初靳準之亂，曜世子胤沒於黑匿郁鞠部，陳安既敗胤，自言於郁鞠，郁鞠大驚，禮而歸之，曜對胤悲慟，嘉郁鞠忠欵。署使持節、散騎常侍、忠義大將軍、左賢王，封胤為永安王，署侍中、衛大將軍、都督二宮禁衛諸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、錄尚書事、領太子太傅，時有鳳皇將五子翔於故未央殿，五日悲鳴，不食皆死。是年，前潁丘太守郎宣、北平太守楊平邑振等，共修徐水廟舊碑刻石樹頌焉。 |
| 6 | 光初八年春，正月，石勒遣司州刺史石生攻寇河南，太守尹平死之，生掠五千餘戶而去。夏四月，曜遣使拜涼州牧張駿上大將軍、涼州牧、涼王，贈其父太宰、成烈王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