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| (明)曹學佺 撰。 |
2 | ○宦游記第一 |
3 | 川西道屬: |
4 | 秦 |
5 | 李冰,史失其鄉,秦昭王時為蜀郡守。蜀土雖產竒,貨金銀銅鐵,然五穀尚少。其時未通中土,無賓旅徃來之費,無軍師饋餉之煩。政令省約禮文,古朴民足,蓋藏有以也。秦人得蜀,從斜谷輸輦于長安,絡繹道路,民始告病。故守蜀者多難其人,昭王乃用李冰冰,能知天文地理。至蜀,相度岷江,可以灌溉,遂開郫、流二江,鑿離堆山,浚湔腴口,灌田數萬頃,於是千里皆成沃野。秦益富強,兼并天下,皆由於此。時江神為孽,大為民害,冰乃使其子二郎作三石人及五石犀,以厭其怪。而蜀地至今無復水患,相與神之,以主蜀土。 |
6 | 西漢 |
7 | 文翁者,史失其名,廬江舒人也。少好學,通《春秋》,以郡縣吏察舉。景帝末,為蜀郡守。仁愛好教化,見蜀地僻陋,有蠻夷風,欲誘進之,乃選郡縣小吏開敏有才者張叔等十餘人,親自飭勵,遣詣京師受業博士或學律令,減損少府用度,買刀布蜀物,齎計吏以遺博士。數歲,蜀生皆成就。還歸,文翁以為右職,用次察舉官,有至郡守、刺史者。又修起學宮于成都市中,招下縣子弟以為學官,弟子為除更,繇高者以補郡縣吏。次為孝弟力田,常選學宮童子,使在便坐受事,毎出行縣,益從學官諸生明經飭行者與俱,使傳教令。出入閨閣。縣邑吏民見而榮之,數年爭欲為學官弟子,富人至出錢以求之,繇是大化。蜀地學於京師者比齊魯焉。至武帝時,乃令天下郡縣皆立學校官,蓋自文翁為之始云。文翁治蜀數十年,竟終于蜀,吏民為立祠堂,歲時祭祀不絕。至今巴、蜀好文雅,皆文翁之化也。子孫亦家於蜀,文氏遂為著姓。 |
8 | 王襄益州刺史,欲宣風化,命王褒頌漢德,作《中和樂職》宣布詩三篇,選少年者以鹿鳴之聲歌之。 |
9 | 王尊,字子贑,涿郡高陽人也。初為美陽令,著能聲,擢安定太守,威震郡中,盜賊奔散。遷益州刺史。先是,南陽王陽亦為益州刺史,行部至卭崍九折阪,歎曰:「奉先人遺體,奈何數乘此險!」後以病去。及尊為刺史,至其阪,問吏曰:「此非王陽所畏途耶?」吏對曰:「是」。叱其馭曰:「驅之王陽為孝子,王尊為忠臣」。居部二歲,懷來徼外蠻夷憚其威信,俱就歸附。博士鄭寛中奉使,巡行風俗,舉奏治狀,遷東平相。後為京兆尹,道不拾遺。 |
10 | 東漢 |
11 | 呉漢,字子顏,南陽宛人也。光武十一年春,率征南大將軍岑彭等伐公孫述。及彭破荊門,長驅入江闗。漢留夷陵,裝露橈船,遂將南陽兵及弛刑募士三萬人,泝江而上。會岑彭為刺客所殺,漢并將其軍。十二年春,與公孫述將魏黨、公孫永戰於魚涪津,大破之,遂圍武陽。述遣子壻史興將五千人救之,漢迎擊興,盡殄其眾,因入犍為界,諸縣皆城守。漢乃進軍攻廣都,拔之,遣輕騎燒成都市橋,武陽以東諸小城皆降,漢乃乘利,遂自將步騎二萬餘人,進逼成都。去城十餘里,阻江北為營,作浮橋,使副將武威、將軍劉尚將萬餘人屯於江南,相去二十餘里。述使其將謝豐、袁吉將眾十許萬,分為二十餘營,并出攻漢,使別將萬餘人劫劉尚,令不得相救。漢與大戰,一日兵敗,走入壁,豐因圍之。漢乃召諸將勵之曰:「吾共諸君踰越險阻,轉戰千里,所在斬獲,遂深入敵地,至其城下,而今與劉尚二處受圍,勢既不接,其禍難量。欲潛師就尚於江南,并兵禦之。若能同心一力,人自為戰,大功可立。如其不然,敗必無餘。成敗之機,在此一舉」。諸將皆曰:「諾」。於是饗士秣馬,閉營三日不出,乃多樹幡旗,使煙火不絕。夜銜枚引兵與劉尚合軍,豐等不覺。明日,乃分兵拒江北,自將攻江南。漢悉兵迎戰,自旦至晡,遂大破之,斬謝豐、袁吉,獲甲首五千餘級。於是引還廣都,留劉尚拒述。自是漢與述戰於廣都、成都之間,八戰八克,遂軍于其郭中。述自將數萬人出城大戰。漢使護軍高午、唐邯將數萬鋭卒擊之,述兵敗走。高午奔陳,刺述,殺之。旦日城降,遂斬述首,傳送洛陽。明年正月,漢振旅浮江而下。十八年,蜀郡守將史歆反於成都,自稱大司馬,攻太守張穆,踰城走廣都。歆遂移檄郡縣,而宕渠楊偉、朐䏰徐容等起兵各數千人以應之。帝以歆昔為岑彭護軍,曉習兵事,故遣漢率劉尚及大中大夫臧宮將萬餘人討之。漢入武都,乃發廣漢、巴蜀三郡兵,圍成都百餘日,城破,誅歆等。漢乃乘桴沿江而下,巴郡楊偉、徐容等惶恐解散。漢誅其渠帥二百餘,徙其黨與數百家於南郡長沙而還。 |
12 | 來歙,新野人。以中郎將同,蓋延馬成討公孫述,乘勝進攻。述大懼,使刺客刺歙,未殊,延見歙,因伏涕不敢仰視。歙謂延曰:「虎牙何敢然?今被刺,自恨無以報國」。乃自書表畢,遂引絕。帝聞大驚,省書攬涕,乃賜策曰:「中郎將歙憂國忘家,忠孝兼著。今葬祭殊常,念大功也」。 |
13 | 高朕蜀郡太守念文翁為政有法,因禮殿頹圮,遂修飾之,續増一室,以祀先聖先賢,又作石室以祀文翁,其治蜀政績不愧翁云。 |
14 | 岑彭,字君然,南陽棘陽人也。建武十一年春,彭與呉漢及誅虜將軍劉隆、輔威將軍臧宮、驍騎將軍劉歆發南陽、武陵、南郡兵,又發桂陽、零陵、長沙,委輸棹卒,凡六萬餘人,騎五千匹,皆會荊門。呉漢以三郡棹卒多費糧穀,欲罷之。彭以蜀兵盛,不可遣,上書言狀。帝報彭曰:「大司馬習用步騎,不曉水戰,荊門之事,一由征南公為重而已」。彭乃令軍中募攻浮橋,先登者上賞。於是偏將軍魯竒應募。時天風狂急,彭竒船逆流而上,直衝浮橋,而櫕柱鉤不得去,竒等乘勢殊死戰,因飛炬焚之,風怒火盛,橋樓皆燼。彭復悉軍順風並進,所向無前,蜀兵大亂,溺死者數千人,斬任滿,生獲程汎,而田戎亡保江州,彭上、劉隆為南郡太守,自率臧宮、劉歆長驅入江闗,令軍中無得虜掠,所過百姓,皆奉牛酒迎勞。彭見諸耆老為言大漢哀愍巴蜀,久見虜役,故興師逺伐,以討有罪,為人除害,讓不受其牛酒,百姓皆大喜,悅爭開門降。詔彭守益州牧,所下郡輒行太守事。彭到江州,以田戎食多,難卒拔留,馮駿守之。自引兵乘利直指墊江,攻破平曲,收其米數十萬石。公孫述使其將延岑、呂鮪、王元及其弟恢悉兵拒廣漢及資中,又遣將侯丹率二萬餘人拒黃石。彭乃多張疑兵,使護軍楊翕與臧宮拒延。岑等自分兵浮江下還江州,泝都江而上,襲擊侯丹,大破之。因晨夜倍道,兼行二千餘里,徑拔武陽,使精騎馳廣都,勢若風雨,所至皆奔散。初,述聞漢兵在平曲,故遣大兵逆之。及彭至武陽,繞出延岑軍後,蜀地震駭。述大驚,以杖擊地曰:「是何神也!」彭所營地名彭亡,聞而惡之,欲徙會日暮。蜀刺客詐為亡奴,降夜,刺殺彭彭,首破荊門,長驅武陽,持軍整齊,秋毫無犯。卭谷王任貴聞彭威信,數千里遣使迎降。會彭已薨,帝盡以任貴所獻,賜彭妻子,謚曰壯侯。蜀人憐之,為立廟武陽,歲時祠焉。 |
15 | 張堪,字君游,南陽宛人也。早孤,盡讓其父餘財于兄子。年十六,受業長安,志美行厲,諸儒號聖童來歙竒之,薦於世祖,召拜郎中,使送委輸縑帛,並領騎七千匹,詣大司馬呉漢伐公。孫述。在道,追拜蜀郡太守。時漢止餘七日糧,陰具船欲遁去。堪聞之,馳徃見漢,說術必敗,不宜退師之策。乃示弱挑戰,述果自出大戰,中槍死城下。成都既抜,堪先入據其城,檢閱庫藏,收其珍寳,悉條列上言,秋毫不私,慰撫吏民,蜀人大悅。在郡二年,遷漁陽太守。後帝嘗召見諸郡計吏,問其風土及前後守令賢否。次至蜀郡,其計掾樊進曰:「今漁陽太守張堪,昔在蜀郡,仁以惠下威能討奸。前公孫述破滅珍寳,山積捲握之物,足富十世,而堪去職之日,乘折轅車,布被囊而已」。帝聞,嘆息良久,即拜。顯為魚復長,下詔徵堪,擬超拜之,而堪病卒。帝深悼惜,詔書褒美。 |
16 | 陳寵,字昭公,沛國汶人。轉廣漢太守。西川豪右并兼,吏多奸貪,訴訟日百數。寵到顯,用良吏王渙、鐔顯等以為腹心,訟者日減,郡中清肅。先是,洛縣城南每陰雨,有哭聲聞於府中,積數十年。寵聞而疑其故,使吏案行,還言:「世衰亂時,此下多死亡者,而骸骨不得葬,儻在於是」。寵愴然矜嘆,即敕縣盡收斂之,自是哭聲遂絕。 |
17 | 蔡茂,字子禮,河內懷人也。遷廣漢太守,有政績稱。時陰氏賓客在郡界多犯吏禁,茂輒糾案,無所回避。茂初在廣漢,夢坐大殿極,上有三穗禾,茂跳取得其中穗,輒復失之。以問主簿郭賀、賀離席。慶曰:「大殿者,宮府之象也。極而有禾,人臣之上祿也。取中穗,中台之位也。於字禾失為秩,雖曰失之,乃所以得祿秩也。袞職有闕,君其補之」。旬月而茂徵焉,乃辟賀掾。 |
18 | 亷范,字叔度,京兆杜陵人,趙將頗之後也。曽祖褒,成哀間為右將軍。大父丹,王莽時,為大司馬、益部牧。建初中,為蜀郡太守。其俗好文辨,相持短長。范每勵以淳厚,不受偷薄之說。成都民物豐盛,邑宇逼側。舊制,禁民夜作,以防火災,而更相隱蔽,燒者日屬。范乃毀削先令,但嚴使儲水而已,百姓為便。乃歌之曰:「亷叔度來,何暮不禁火,民安作昔無襦今五褲」。在蜀數年,稱平治清靜,免歸鄉里。 |
19 | 黃昌,字聖真,會稽餘姚人。初為宛令,舉能,遷蜀郡太守。先太守李根年老,多悖政,百姓侵寃,及昌到,吏民訟者七百餘人,悉為斷理,莫不得所捕。盜帥一人脅使,條諸縣強暴之人姓名居處,乃分遣掩捕無有遺,脫宿惡,大奸皆奔走他境,蜀郡大治。初,昌為州書佐時,其婦歸寧,于家道間為賊所掠,遂流轉入蜀。為人妻生有子子犯罪,母乃詣昌自訴。昌疑此婦不似蜀人,因問所由,對曰:「妾本會稽餘姚戴次公女」,州書佐黃昌妻也,因歸寧,為賊所畧,遂至於此。昌呼前謂曰:「黃昌有何識認耶?」曰:「左足心有黑子,嘗自言當為二千石」。昌乃出足示之,即相持悲泣。還為夫婦。治蜀四年,遷陳相,屢官大司農。 |
20 | 第五訪,字仲謀,京兆長陵人,司空倫之族孫也。仕郡為功曹,察孝亷,補新都令。政平化行,三年之間,鄰縣歸之,戶口十倍。 |
21 | 種暠,字景伯,河南洛陽人。為益州刺史,在職三年,宣恩逺夷,開曉殊俗,岷山雜落,皆懷漢德。其白狼、盤木、唐菆、卭僰諸國,自前刺史朱輔卒後遂絕。暠至,乃復舉種向化。時永昌太守冶鑄黃金為文蛇,以獻梁冀,暠糾發逮捕,馳傳上言,而二府畏懦,不敢案之,冀由是銜怒於暠。會巴郡人服直,聚黨百餘人,自稱天王。暠與太守應承討捕不克,吏人多被傷害,冀因此陷之,傳逮暠承。太尉李固上疏救曰:「臣伏聞討捕所傷,本非暠承之意,實由縣吏懼法畏罪,迫逐深苦,致此不祥。比盜賊群起,處處未絕,暠承以首舉大奸而相隨受罪,臣恐沮傷州縣糾發之意,更共飾匿,莫復盡心」。梁太后省奏,乃赦暠承罪,免官而已。 |
22 | 韋義,字季節,扶風平陵人。初仕州郡太傅。桓焉辟舉理劇,為廣都長,政甚有績,官曹無事,牢獄空虛。以兄順喪去官。比辟公府,不就。廣都為生立廟。及卒,三縣吏民為義舉哀,若喪考妣。 |
23 | 李膺,字符禮,潁川襄城人也。蜀郡太守。修庠序,設條教,明教令,維恩並行。朝廷舉能理劇,及遭黨事,膺詣詔獄拷死,妻子徙邊。門生故吏及其父兄並被禁錮。時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顧為膺門徒而未有錄牒,故不及於譴。毅乃慨然曰:「本謂膺賢遣子師之,豈可以漏奪名,藉茍安而已」。遂自表免歸,時人義之。 |
24 | 劉龎,廣漢人,為郫令郫。有楊伯侯奢侈,大起塚營。龎初至官伯侯,遂徙占成都。及龎為成都令,伯侯復徙去成都,大姓恣縱,而濮陽太守趙子真父子尤強橫,諸趙依附,故多犯法,龎執而數其罪,莫不震肅。 |
25 | 張喬,益州刺史。旄牛夷叛,喬與部都尉合兵擊破之。於是分置蜀郡屬國,領四縣。延光三年,牛種夷封離等叛,蜀郡夷皆應之,眾至千餘人,破壞二十餘縣,殺長吏,剽掠百姓,骸骨委積,千里無人。喬選從事楊竦等將兵討平之,論功拜喬子湍為太守。夷人歡迎,道路嘖嘖曰:「郎君貌類我府君」。後湍頗失民心。有欲叛者,耆老曉之曰:「當念先府君」。於是遂安。 |
26 | 閻憲為綿竹令,邑人夜行得遺錦,平明送縣,憲曰:「行得遺物,是天賜也,何為將來?」曰:「縣有明府,犯此則慚」。 |
27 | 三國 |
28 | 諸葛亮,字孔明,琅琊陽都人。建安十六年,益州牧劉璋遣法正迎先主,使擊張魯亮,與闗侯鎭荊州。先主自葭萌還攻璋,亮與張飛、趙雲等率眾泝江,分定郡縣,與先主共圖成都。成都平,以亮為軍師將軍,署左將軍府事。先主外出,亮常鎭守成都,足食足兵。二十六年,群下勸先主稱尊號,先主未許。亮說曰:「曹氏簒漢,天下無主,大王劉氏苗族紹世而起,今即帝位,乃其宜也。士大夫隨大王久勤苦者,亦欲望尺寸之功耳」。先主於是即帝位,策亮為丞相。亮以丞相、錄尚書事、假節。章武三年春,先主於永安病篤,召亮於成都,屬以後事,謂亮曰:「君才十倍曹丕,必能安國,終定大事,若嗣子可輔輔之。如其不才,君可自取」。亮涕泣曰:「臣敢不竭股肱之力,效忠貞之節,繼之以死。先主又為詔敕後主曰:「汝與丞相從事,事之如父」。建興元年,封亮武鄉侯,開府治事。頃之,又領益州牧,政事無巨細,咸決於亮。南中諸郡,並皆叛亂。亮以新遭大喪,故未便加兵,且遣使聘呉,因結和親,遂為與國。三年春,亮率眾南征,其秋悉平,軍資所出,國以富饒,乃治戎講武,以俟大舉。五年,率諸軍北駐漢中,臨發上疏曰:「先帝創業未半,而中道崩殂,今天下三分,益州疲弊,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。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,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,蓋追先帝之殊遇,欲報之於陛下也。誠宜開張聖聽,以光先帝遺德,恢弘志士之氣。不宜妄自菲薄,引喻失義,以塞忠諫之路也。宮中府中,俱為一體,陟罰臧否,不宜異同。若有作奸犯科,及為忠善者,宜付有司,論其刑賞,以昭陛下平明之理,不宜偏私,使內外異法也。侍中侍郎郭攸之、費褘、董允等,此皆良實,志慮忠純,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。愚以為宮中之事,事無大小,悉以咨之,然後施行,必能禆補闕漏,有所廣益。將軍向寵,性行淑均,曉暢軍事,試用於昔日,先帝稱之曰能,是以眾議舉寵為督。愚以為營中之事,悉以咨之,必能使行陣和睦優劣得所親,賢臣逺小人,此先漢所以興隆也。親小人,逺賢臣,此後漢所以傾頹也。先帝在時,每與臣論此事,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。侍中、尚書、長史、參軍,此悉貞良死節之臣,願陛下親之信之,則漢室之隆,可計日而待也。臣本布衣,躬耕於南陽,茍全性命於亂世,不求聞達於諸侯,先帝不以臣卑鄙,猥自枉屈,三顧臣於草廬之中,諮臣以當世之事,由是感激,遂許先帝以驅馳,後値傾覆,受任於敗軍之際,奉命於危難之間,爾來二十有一年矣,先帝知臣謹愼,故臨終寄臣以大事也。受命以來,夙夜憂嘆,恐托付不效,以傷先帝之明,故五月渡瀘,深入不毛。今南方已定,兵甲已足,當奬率三軍,北定中原,庶竭駑鈍,攘除奸凶,興復漢室,還于舊都,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。至于斟酌損益,進盡忠言,則攸之、褘允之任也。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之效,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,責攸之、褘允等之慢,以彰其咎。陛下亦宜自謀,以諮諏善道,察納雅言,深追先帝遺詔。臣不勝受恩感激,今當逺離,臨表涕零,不知所言」。遂行,屯于沔陽。六年春,揚聲由斜谷道取郿,使趙雲、鄧芝為疑軍,據箕谷,魏大將軍曹真舉眾拒之。亮身率諸軍攻祁山,戎陣整齊,賞罰肅而號令明。南安、天水、安定三郡叛魏,應亮闗中響震。魏明帝西鎭長安,命張合拒亮。亮使馬謖督諸軍在前,與合戰于街亭。謖違亮節度,舉動失宜,大為合所破。亮拔西縣千餘家,還于漢中,戮謖以謝眾。上疏曰:「臣以弱才,叨竊非據,親秉旄鉞,以厲三軍,不能訓章明法,臨事而懼。至有街亭違命之闕,箕谷不戒之失咎,皆在臣授任無方。臣明不知人,恤事多闇,《春秋》責帥臣職,是當請自貶三等,以督厥咎」。於是以亮為右將軍,行丞相事,所總統如前冬。亮復出散闗,圍陳倉,曹真拒之,亮糧盡而還。魏將王雙率騎追亮,亮與戰,破之,斬雙。七年,亮遣陳式攻武都陰平,魏雍州刺史郭淮率眾欲擊式,亮自出至建威淮退還,遂平二郡。詔策亮曰:「街亭之役,咎由馬謖,而君引愆,深自貶抑,重違君意,聽順所守。前年耀師,馘斬王雙。今歲爰征,郭淮遁走,降集氐羌,興復二郡,威震凶暴,功勳顯然。方今天下騷擾,元惡未梟,君受大任,幹國之重,而久自挹損,非所以光揚洪烈矣。今復君丞相,君其勿辭」。九年,亮復出祁山,以木牛運糧,與魏將張合交戰,射殺合。十二年春,亮悉大眾由斜谷出以流馬運,據武功五丈原,與司馬宣王對於渭南。亮每患糧不繼,使己志不伸,是以分兵屯田,為久住之基。耕者雜於渭濵,居民之間,而百姓安堵,軍無私焉,相持百餘日。其年八月,亮疾病,卒于軍,時年五十四。及軍退,宣王案行其營壘處所,曰:「天下竒才也」。亮遺命葬漢中定軍山,因山為墳,冢足容棺,斂以時服,不須器物。詔使持節、左中郎將杜瓊贈亮丞相、武鄉侯印綬,謚為忠武侯。初,亮自表後主曰:「成都有桑八百株,薄田十五頃,子弟衣食,自有餘饒。至於臣在外任,無別調度,隨身衣食,悉仰於官,不別治生以長尺寸。若臣死之日,不使內有餘帛,外有贏財,以負陛下」。及卒如其所言。亮性長於巧思,損益連弩,木牛流馬,皆出其意,推演兵法,作八陣圖,咸得其要云。亮言教書奏多可觀,別為一集。景耀六年春,詔為亮立廟於沔陽。亮弟均,官至長水校尉。亮子嗣爵。 |
29 | 法正字孝直,右扶風郿人。建安初入蜀,依劉璋,為新都令,後召署軍議校尉,既不任用,又為其州邑俱僑,客者所謗,無行志意,不得益。州別駕張松與正相善,松於荊州見曹公,還勸璋絕曹公而自結先主。璋曰:「誰可使者?」松乃舉正。正既還,為松稱說先主有雄略,密謀協規,願共戴奉而未有緣」。後因璋聞曹公欲征張魯之,有懼心也。松遂說璋,宜迎先主,使之討魯,復令正銜命。正既宣指,陰獻策於先主曰:「以明將軍之英才,乘劉牧之懦張,松州之股肱,以響應於內,然後資益州之殷富,馮天府之險阻。以此成業,猶反掌也」。先主然之。沂江而西,與璋會涪,北至葭萌,南還取璋,以正為蜀郡太守、揚武將軍,外統都畿,內為謀主。正說先主曰:「曹操一舉而降張魯,定漢中,不因此勢以圖巴蜀,而留夏侯淵,張合屯守,身遽北還,此非其智不逮而力不足也,必將內有憂偪故耳。今策淵合,才略不勝,國之將帥,舉眾徃討,則必可克。克之之日,廣農積榖,觀釁伺隙,上可以傾覆寇敵,尊奬王室,中可以蠶食雍涼,廣拓境土,下可以固守要害,為持久之計,此蓋天以與我,時不可失也。先主善其策,乃率諸將進兵漢中,正亦從行先主自陽平南渡沔水,緣山稍前於定軍,興勢作營,淵將兵來爭其地,正曰:可擊矣!先主命黃忠乘高鼓噪攻之,大破淵軍,淵等授首曹公西征,聞正之策曰:「吾故知玄德不辦,有此,必為人所教也」。先主立為漢中主,以正為尚書令、護軍將軍。明年卒,先主為之流涕者累日,謚曰翼侯。賜子邈爵闗內侯,官至奉車都尉、漢陽太守。諸葛亮與正雖好尚不同,以公義相取,亮毎竒正智術,先主既稱尊號,將東征孫權,以復荊州之恥,群臣多諫,一不從。大軍敗績,還住白帝,亮歎曰:「法孝直若在,則能制主上,令不東行,就復東行,必不傾危矣」。 |
30 | 龎綂,字士元,襄陽人。先主領荊州,統以從事守耒陽令,遷治中從事,隨從入蜀。益州牧劉璋與先主會涪,統進策曰:「今因此會,便可執之,則將軍無用兵之勞,而坐定一州也」。先主不從。璋既還成都,先主當為璋北征漢中統復說曰:「陰選精兵,晝夜兼道,徑襲成都,璋既不武,又素無預備,大軍卒至,一舉便定,此上計也。楊懷、高沛,璋之名將,各杖彊兵,據守闗頭,聞數有箋諫璋使發,遣將軍還荊州,將軍未至,遣與相聞,說荊州有急,欲還救之,並使裝束,外作歸形。此二子既服將軍英名,又喜將軍之去,計必乘輕騎來見將軍,因此執之,進取其兵,仍向成都,此中計也。退還白帝,連引荊州,徐還圖之,此下計也。若沈吟不去,將致大困,不可久矣。先主然其中計,即斬懷沛,還向成都,所過輒克於涪大會置酒作樂,謂統曰:「今日之會,可謂樂矣」。統曰:「伐人之國而以為歡,非仁者之兵也」。先主醉,怒曰:「武王伐紂,前歌後舞,非仁者耶?卿言不當,宜速起出」。於是統逡巡引退,先主尋悔,請還統復故位,初不顧,謝飲食自若。先主謂曰:「向者之論,阿誰為失?」綂對曰:「君臣俱失」。先主大笑,宴樂如初。進圍雒縣,統率眾攻城,為流矢所中,卒,時年三十六。先主痛惜,言則流涕,追賜統爵闗內侯,謚曰靖侯。統子宏,字巨師,剛簡有臧否輕傲。尚書令陳祗為祗所抑,卒於涪陵太守。 |
31 | 傅彤仕先主為將軍,先主伐呉猇亭之敗,彤為呉所得,呉人逼之使降,彤罵曰:「安有漢將軍而降者乎?」遂死之。子僉為都督,守陽安闗,鄧艾遣胡烈等攻闗,僉格鬬而死。 |
32 | 呂乂,字季陽,南陽人。先主定益州,乂為新都綿竹令,乃心隱恤,百姓稱之。遷巴西太守。丞相諸葛亮連年出軍,調發諸郡,多不相救。乂募取兵五千人,詣亮慰喻,檢制無逃竄者。徙為漢中太守,兼領督農,供繼軍糧。亮卒,累遷廣漢、蜀郡太守。蜀郡一都之會,戶口眾多,又亮卒之後,士伍亡命,更相重冒,姦巧非一。乂到官,為之防禁,開喻勸導,數年之間,漏脫自出者萬餘口。後入為尚書,代董允為尚書令,眾事無留,門無停賓。乂曆職內外,治身儉約,謙靖少言為政簡而不煩,號為清能。然持法刻深,好用文俗。吏故居大官,名聲損於郡縣。延熙十四年卒。蔣琬字公琰,湘鄉人也。從昭烈入蜀,除廣都長昭烈遊觀。奄至廣都,見琬事不治時,又沈醉,將加罪戮。諸葛亮請曰:「蔣琬社稷器,非百里才,政在安民,不務修飾,願主公加察」。昭烈雅敬」。亮遂不加罪。頃之,拜什邡令,召入為尚書郎。建興元年,丞相亮開府,辟琬為東曹掾。亮駐漢中,與長史張裔統留府事,又代裔為長史,加撫軍將軍。亮數出外,琬常出兵,食相供給,每言公琰忠雅,當與吾共贊王業。密表後主曰:「臣若不幸後事,宜以付琬」。亮卒,以琬為尚書令。俄加都督、假節,領益州刺史,遷大將軍、錄尚書事,封安陽亭侯。時元帥新喪,逺近危竦,琬處,群僚之右無憂容,無喜色,眾漸服楊戲,性簡畧,琬與言多不應,或欲構戲於琬以為慢,琬曰:「面從後言,古人所戒。戲欲贊吾是,則違其本心。欲反吾言,則顯吾過失,是以默然,是戲之快也」。又督農楊敏曽毀琬曰:「作事憒憒,不及前人」。或以白琬,主者請推治,琬曰:「吾實不如前,人無可推也」。主者請推問憒憒狀,琬曰:「茍其不如,則事不當理,事不當理,即憒憒矣,又何問耶?」後敏坐事系獄,人疑敏必死,琬終免其重罪,雅量服人如此。駐漢中六年,以病還住涪,卒,謚曰恭。 |
33 | 費褘,字文偉,江夏人。昭烈立,太子以褘為庶子。後主踐位,擢黃門侍郎。丞相亮南征還,群僚郊迎,亮獨命褘同載,褘奉命使呉。呉主權性滑稽,呉人諸葛恪、羊衜論難鋒至,褘辭順義篤,終不能屈,權甚器之。還遷侍中,參留府軍事。建中八年,轉中護軍。時楊儀、魏延交惡,褘常諫諭,各盡儀延之用。亮卒,進尚書令。于時軍國多事,褘識悟過人,每讀書一目,即了大意,朝夕聽政,延接賓客,飲食嬉戲,加之博弈,必盡人驩,事亦不廢。蔣琬還涪,以褘為大將軍、錄尚書事。延熈七年,封成鄉侯,領益州刺史。褘雅性謙素,家不積財,子惟布衣蔬食,出入不從車騎,無異凡人。十六年元日,大會賓客,魏降人郭循刺褘而逃。褘死,子承嗣侯,為黃門侍郎。次子恭尚公主。 |
34 | 許靖,字文休,平輿人。劉璋招為廣漢太守。初,南陽宋忠與蜀郡太守王商書曰:「文休倜儻瑰瑋,有當世之具,足下當奉為指」。南商卒,竟守廣漢。昭烈不喜其為人,定蜀後,益無意于靖。孔明諫曰:「靖人望,不可失也」。借其名以竦動宇內,於是稍尊之。尋拜司徒。靖年已踰七十,愛樂人物,誘納後進,清談不倦,丞相亮亦為致拜。章武二年,卒于成都。 |
35 | 孟光,字孝裕,河南洛陽人。先主定益州,拜為議郎。後主踐阼,為大司農。延熈九年秋,大赦,光於眾中責大將軍費褘曰:「夫赦者,偏枯之物,非明世所宜有也。衰弊窮極,必不得已,然後乃可權而行之耳。今主上仁賢,百僚稱職,有何旦夕之危,倒懸之急,而數施非常之恩,以惠姦宄之惡乎?又鷹隼始擊,而更原宥有罪,上犯天時,下違人理,老夫耄朽,不達治體。竊謂斯法難以經久,豈具瞻之高美,所望於明德哉!」褘但遜謝踧踖,光之指摘痛癢,多如是類。年九十餘卒。 |
36 | 鄧芝,字伯苗,義陽新野人。先主定益州,芝為郫邸閣督先主,出至郫,與語大竒之,擢為郫令。遷廣漢太守,所在清嚴,有治績。入為尚書,先主薨於永安。先是,呉王孫權請和,先主累相報答。諸葛亮深慮權聞先主殂隕,恐有異計。芝見亮曰:「今主上幼弱,初在位,宜遣大使重申呉好」。亮即遣芝修好於權權,果狐疑不時見芝芝,乃自表請見權曰:「臣今來亦欲為呉非,但為蜀也」。權乃見之,語芝曰:「孤誠願與蜀和親,然恐蜀主幼弱,國小勢偪,為魏所乘,不自保,全以此猶豫耳」。芝對曰:「呉、蜀二國四州之地,大王命世之英,諸葛亮亦一時之傑也。蜀有重險之固,呉有三江之阻,合此二長,共為唇齒,進可并兼天下,退可鼎足而立,此理之自然也。大王今若委質於魏、魏,必上望大王之入朝,下求太子之內侍,若不從命,則奉辭伐叛,蜀必順流,見可而進。如此,江南之地,非復大王之有也」。權默然良久,曰:「君言是也」。遂自絕魏,與蜀連和。及亮北住漢中,以芝為中監軍、揚武將軍。亮卒,遷前軍師前將軍,領兗州刺史,封陽武亭侯。延熈九年,就遷為車騎將軍。十四年卒。芝為大將軍二十餘年,賞罰明斷,善恤卒伍,身之衣食,資仰於官,不茍素儉,然終不治私產,妻子不免飢寒。死之日,家無餘財。 |
37 | 宗預,字德艷,南陽安眾人。建興初,丞相亮以為主簿,遷參軍、右中郎將。及亮卒,呉慮魏,或承衰取蜀,増巴丘,守兵萬人,蜀聞之,亦益永安之守,預將命使,呉孫權問預曰:「東之與西,譬猶一家,而聞西更増白帝之守,何也?」預對曰:「臣以為東益巴丘之戍,西増白帝之守,皆事勢宜然,俱不足以相問」。權嘉其抗直,遷為侍中,徙尚書。延熈十年,為屯騎校尉,後拜征西將軍。 |
38 | 王連,字文儀,南陽人。劉璋入蜀,為梓潼令,先主起事葭萌,進軍來南,連閉城不降,先主義之,不彊偪也。及成都既平,以連為什邡令,轉任廣都,所居有績,司鹽校尉,較鹽鐵之利,利入甚多,有禆國用。遷蜀郡太守、興業將軍,領鹽府如故。建興元年,拜屯騎校尉,領丞相長史,封平陽亭侯。時南方諸郡不賓,諸葛亮將自征之,連諫以為此不毛之地,疫癘之鄉,不宜以一國之望冒險而行。亮慮諸將才不及己,意欲必徃而連言,輒懇至,故停留者久之。會連卒,子山嗣,官至江陽太守。 |
39 | 陳震,字孝起,南陽人。先主入蜀,震為蜀郡北部都尉,因易郡名,為汶山太守,轉在犍為。建興三年,入拜尚書,遷尚書令,奉命使呉。七年,孫權稱尊號,以震為衛尉。賀權踐阼,諸葛亮與兄瑾書曰:「孝起忠純之性,老而益篤,及其贊述,東西歡樂和合,有可貴者。 |
40 | 晉 |
41 | 王浚,字士治,弘農人。羊祜薦為巴郡太守。郡邊呉境,兵士苦役,生男多不養,浚乃嚴其科條,寛其徭役,產育者皆與休復,所全活數千人。轉廣漢太守,垂惠布政,百姓賴之。擢益州刺史。浚懷輯殊俗,待以恩信,蠻夷徼外,多來歸附。徵拜右衛將軍,除大司農。車騎將軍羊祜雅知浚有才畧,多竒算,乃密表留浚,於是重拜益州刺史。武帝謀伐呉,詔浚修舟艦。太康元年,浚發自成都。先是,浚守巴郡,禁民棄孩,所全育者不下千餘,皆已壯大,堪徭役,供軍旅。其父母誡之曰:「王府君生爾,爾必勉之,無愛死也」。眾共踊躍,遂平呉。 |
42 | 周撫,字道和,廬江潯陽人。父訪,為益州刺史。撫彊毅有父風。永和初,桓溫征蜀,以撫督漢中、巴西、梓潼、陰平四郡軍事,鎭彭模。溫平,蜀歸,以撫掃清餘寇。久之,隗文、鄧定求范長生子賁立為帝。複亂巴蜀,有眾萬餘,撫與龍驤將軍朱壽破斬之。以功進爵建城縣公,督護蕭敬作亂,據涪城,撫又破斬之,傳首京師。進鎭西將軍。興寧三年卒。 |
43 | 劉秀之益州刺史,為政整肅,逺近悅焉。先是,刺州者多營聚蓄,多者數萬金,所攜賓僚,並都下貧子,出為郡縣,皆以茍得自資,秀之獨持清儉折,留俸祿二百八十萬,付梁州鎭,此外蕭然。 |
44 | 毛璩,字叔連,以功為益州刺史。及桓玄簒位,遣使加璩左將軍。璩執玄,使囚之,傳檄列玄罪狀,遣栁約之、羅述、甄季之擊破玄將栢希等,仍率眾次於白帝。會玄敗,謀走梁州。璩姪修之時為玄校尉,誘使入蜀,既而殺玄於舟中。帝反正,進璩都督梁、益、秦、涼、寧五州軍事,以其弟瑾為征虜將軍、蜀郡太守,瑗為輔國將軍、寧州刺史。乃率之東擊桓振,而蜀人不樂東行。於是參軍譙縱因人情思歸,遂反於五城水口,還兵襲涪而害毛瑾。凡毛氏之子侄在蜀者皆死。後太尉劉裕遣將軍朱齡石伐譙,縱誅之。乃下詔曰:「故益州刺史璩、西夷校尉瑾、蜀郡太守瑗,勤王忠烈,事乖慮外,葬送日近,益懷惻愴。可皆授先所賜官,即以為贈」。論討桓、玄功,封璩歸鄉公,邑千五百戶。又以毛修之斬桓玄,封夷道縣侯。璩祖寳,父穆之,并璩三世擁旄,將帥之家,與潯陽、周氏同盛,而一旦夷於譙縱,舉宗百口,同死國難,時人咸痛惜焉。 |
45 | 六朝 |
46 | 沓龍超,晉壽人。永平中,梁將樊文熾來寇益州,刺史傅和孤城固守。龍超時為裨將,每出戰輒破之。攻圍既久,糧矢且盡,刺史遣龍超夜出,請援漢中,為文熾所得,許以封爵,使告城中,以無援宜降,乃置龍超於攻樓上。龍超乃告城中曰:「援軍數萬至矣」。文熾大怒,以火炙殺之,至死辭氣不撓。 |
47 | 裴文舉,北魏齊公憲初開幕府,以文舉為司錄。及憲出鎭劍南,復以文舉為總管府中郎。武成二年,就加便持節、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。蜀土沃饒,商販百倍。或有勸文舉以利者,文舉答之曰:「利之為貴,莫若安身,身安則道隆,非貨之謂,是以不為,非惡財也」。憲矜其貧窶,毎欲資給之。文舉恒自謙遜,辭多受少。 |
48 | 傅豎眼,清河人。以軍功累遷益州刺史。高肇伐蜀,假豎眼征虜將軍、持節,領步兵三萬,先討巴北,所至克捷。豎眼性既清素,不營產業,衣食之外,俸祿粟帛,皆以饗賜夷酋,振恤士卒,撫蜀人以恩信為本,宣武甚嘉之。明帝初,屢請解州,乃以元法僧徃代益州,人追隨戀泣者數百里。法僧既至,大失人和,梁遣其衡州刺史張齊進圍州城。朝廷以西南為憂,乃驛徵豎眼。仍為益州刺史,加散騎常侍、西征都督。給銅印千餘,須有假職者,聽六品已下拔之。豎眼既出梁州,梁軍所在拒塞,豎眼三日中轉戰二百餘里,甲不出身,頻致九捷。蜀人聞豎眼復為刺史,人人喜悅,迎於路者日有百數。豎眼至州,分遣諸將水陸討之,大破其軍。齊被重創,奔退小劍、大劍、益州平。靈太后璽書慰勞,賜驊騮一匹、寳劍一口。 |
49 | 尉遲迥,字薄居羅,代人也。從周太祖,復弘農,破沙苑,皆有功。侯景既敗,梁元帝稱號江陵,內難方殷,與周通好。其弟武陵王在蜀稱帝,率眾東下。元帝請救於周,周太祖令迥督開府元珍等六將軍伐蜀,以魏廢帝。二年春,自散闗出白馬起,晉壽開平林舊道,前軍臨劍閣,安州刺史樂廣先降,梁州刺史楊干運以兵迎入潼川。六月,迥于潼川大饗將士,引之而西。益州刺史蕭撝嬰城自守,進軍圍之。初,紀至巴郡,聞迥入蜀,遣其將譙淹回師,為撝外援。迥分驍騎,命元珍等迎破之。淹降撝,前後出戰,皆敗。乃與紀子宜都王肅及文武官屬詣軍門請見,迥以禮接之。其吏人等,各令復業,唯收僮隸儲積以賞將士,號令明肅,軍無私焉。詔以為大都督、督益潼等十六州軍事、益州刺史。迥乃明賞罰,布恩威,綏輯新邦,經畧未附,夷夏懷而歸之。迥性至孝,身雖在外,所得四時甘脆,必先薦奉,然後乃嘗。太祖知其至性,征迥入朝,以慰母意。蜀人思之,立碑頌德。進封蜀公,食邑萬戶。 |
50 | 辛昻,字進君,狄道人。尉遲迥伐蜀,昻占募從軍。蜀平尉遲迥表昻行成都。令昻到縣,便與諸生祭文翁學堂,因共歡宴,謂諸生曰:「子孝臣忠,師嚴友信,立身之要,如斯而已。若不事斯語,何以成名?各宜自勉」。克成令譽昻言切理,至諸生等並深感悟,歸而告父老曰:「辛君教戒如此,不可違之」。於是井邑肅然,咸從其化。遷梓潼郡守,入為司隸上士。時益州殷阜,軍國所資,經塗艱險,毎苦劫盜,詔昻使於益梁,軍民之務,皆委決焉。昻撫導荒梗,頗得寧靜。使還,屬巴州郡人萬榮反叛,圍郡城。昻於是遂募通、開二州,得三千人,倍道兼行,出其不意。又令其眾皆作中國歌,直趣賊壘,謂有大軍赴救,望風瓦解。朝廷嘉其權以濟事,詔梁州總管、杞國公亮即於軍中賞昻奴婢二十口、繒彩四百疋。又以昻威信布于宕渠,遂表為渠州刺史,轉通州,推誠布信,甚得夷獠歡心。秩滿還京,首領皆隨昻詣闕朝覲。 |
51 | 齊焬王憲,字毗賀突。性通敏,有度量。初封涪城縣公。武平初,除益州總管。憲時年十六,善於撫綏,留心政術,辭訟輻湊,聽受不疲,蜀人悅之。 |
52 | 元岩,字君山,河南洛陽人。蜀王秀鎭益州,巖到官,法令明肅,吏民稱焉。蜀王性好奢侈,嘗欲取獠口以為閹人,又欲生剖死囚,取膽為藥,巖皆不奉教,排閣切諫,王輒謝而止。憚巖為人,毎循法度,蜀中獄訟,巖所裁斷,莫不悅服。其有得罪者,相謂曰:「平昌公與吾罪,吾何怨焉」。上甚嘉之,賞賜優洽。十三年,卒于官。益州父老,莫不隕涕。衛玄益州總管長史。仁壽初,山獠作亂,出為資州刺史,以鎭撫之。玄單騎造其營,謂群獠曰:「我刺史銜天子詔,安養汝等,勿驚懼也」。諸賊莫敢動。于是說以利害,渠帥感悅,解兵而去,前後歸附者十餘萬口。焬帝徵為衛尉卿,群獠攀戀數百里,揮涕而別。 |
53 | 唐 |
54 | 皇甫無逸,字仁儉,安定人,隋舊臣也。時益部新開,刑政未洽,長吏橫恣,贓污狼籍,特遣無逸持節。巡撫無逸宣揚朝化,法令嚴肅,蜀中賴之。既返命,高祖勞之曰:「公立身行已,朕之所悉。比多譛訴者,但為正直,致邪佞所憎耳」。尋拜民部尚書,累轉益州大都督府長史。閉門自守,不通賓客,左右不得出門。凡所貨物,皆徃他州,按部樵採,不犯於人。嘗夜宿人家,遇燈炷盡,主人將續之,無逸抽佩刀斷衣帶以為炷,其亷介如此。然過於審愼,所上表奏,懼有誤失,必讀之數十遍,仍於官屬再三披省。使者就路,又追而更審,毎遣一使,輒連日不得上道,議者以此少之。母在長安疾篤,太宗驛召無逸無逸。性至孝,承問惶懼,不能飲食,因道病而卒。贈禮部尚書,謚曰良。高儉,字士亷,渤海蓚人,以侍中出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。蜀自夷、獠亂後,土俗薄惡,畏鬼而惡疾。父母病有危殆者,多不親扶侍,杖頭挂食,遙以哺之。士亷隨方訓誘,風俗頓改。秦守李冰,導引汶江,浸灌田疇士亷,乃於故渠外別更疏決,大獲其利。又因暇日汲引辭人以為文會,兼命儒生講論經史,勉厲後進,蜀中學校,粲然複興。隱士朱桃椎者澹泊,為事不就,徵聘士亷,下車以禮致之。及至,降階與語,桃椎不答,直視而去士亷,毎令存問,蜀中以為美談。子履行,顯慶元年,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,亦有善政,為人吏所稱。 |
55 | 陳易從,高宗時彭州長史。大興水利,溉九隴、唐昌田。民有去後之思,為立祠祀之。 |
56 | 張柬之,字孟將,襄州襄陽人也。進士擢第,累補青城丞。永昌初,賢良對策第一,擢拜監察御史。聖厯初,累遷鳯閣舍人。神功初,出為合州刺史,尋轉蜀州刺史。州舊例,歲差兵募五百人,徃姚州鎭守,路越山險,死者甚多,柬之極疏諫,止為民請命,則天后不納。後以誅張易之功,封漢陽王。 |
57 | 蘇頲,京兆武功人。開元八年,知益州大都督府長史事。前司馬皇甫恂破庫物織新様錦以進,頲一切罷之。或謂頲曰:「公今在逺,豈得忤聖意?」頲曰:「明主不以私愛奪至公,豈為逺近間易忠臣節也?」竟奏罷之。嶲州蠻酋苴院私與吐蕃連謀,將為內寇,頲獲其間諜,將士咸請出兵討之,頲不從,乃作書并間諜以送苴院,苴院慚悔,竟不敢入寇。 |
58 | 姚璹,字令璋。神龍初,授益州大都督府長史。蜀中官吏多貪暴,璹屢有發摘,奸無所容,則天賜璽書勞之。又嘗謂侍臣曰:「凡為官長能清自身者甚易,清得寮吏者甚難。至於姚璹,可謂兼之矣」。 |
59 | 畢構,河南偃師人。少舉進士,累官益州大都督府長史,兼充劍南道按察使,所曆州府,咸著聲績。在蜀中尤號清嚴。睿宗聞而善之,璽書勞曰:「卿孤潔獨行,有古人之風,自臨蜀川,弊化頓易,覽卿前後執奏,何異破柱求姦?諸使之中,在卿為最,並能盡節,似卿如此,百郡何憂乎不理,萬人何慮乎不安?卿當益堅,勿為後顧。朕喜卿直道,今賜袍帶并衣一副」。尋拜戶部尚書,轉吏部尚書,遙領益州大都督府長史。 |
60 | 李璬,明皇第十三子,封潁王,讀書有文詞。祿山反,除蜀郡大都督、劍南節度大使。楊國忠為副,未之藩,而明皇出幸,令御史大夫魏方進充置頓使。先至蜀,託以潁王之國,故儲供皆辦。駕至馬嵬,又令璬先赴郡,以蜀郡長史崔圓副之。璬性節儉,渡綿江,登舟,見以彩縁席為藉者,顧曰:「此寢具也,奈何踐之?」急命撤去。視事踰月,人便其寛圓,以璬不加禮於己,銜之,奏罷還京。 |
61 | 嚴武,字季鷹,華陰人。以巴州刺史遷東川節度使。上皇合劍南,為一道,擢武成都尹、劍南節度使。還,拜京兆尹,遷黃門侍郎,複節度劍南,破吐蕃七萬眾于當狗城,遂取鹽川城。加檢校吏部尚書,封鄭國公。永泰元年夏,卒于官,時年四十。 |
62 | 房管,河南人。玄宗幸蜀,管時為憲部侍郎,獨馳劍路,至普安郡謁見,玄宗與語甚悅,即日拜吏部尚書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從幸成都,加銀青光祿大夫。上元元年,改漢州刺史。廣德元年,卒于閬州僧舍。 |
63 | 韋倫,監察御史、劍南節度行軍司馬。時玄宗幸蜀,內官禁軍,所在侵暴,號為難治,倫獨清儉,率身以化之,蜀川咸賴其理。 |
64 | 高適,字達夫,渤海蓚人。少濩落,家貧,客梁、宋間,年逾五十,始留意詩什哥。舒翰知之,盛稱于玄宗,拜左拾遺,轉監察御史。從翰守潼闗,翰敗,奔及行在於河池,從至成都,制以為諫議大夫,賜緋魚袋。適負氣敢言,權倖短之,肅宗左授太子詹事。未幾,蜀中亂,出適為蜀州刺史,遷彭州。劍南自玄宗還京後,於綿、益各置一節度,百姓疲敝,適因出西山三城戍,上言當省東川撤戍,併力從事,以紓成都、彭、漢、蜀四州之困,百姓賴之。會梓州屯將叚子璋反,適率州兵從崔光逺討平之,而西川牙將花驚定大掠東川,天子聞之,罷光逺,以適代為成都尹,充劍南節度觀察使。廣德元年,吐蕃取隴右,適率兵出南鄙,欲牽制其力,遂失松、維二州。代宗乃勑嚴武兼代之,未出蜀而卒。 |
65 | 杜甫,字子美,本籍襄陽。曽祖為鞏令家焉,遂為鞏人。天寳之亂,甫奔行在,謁肅宗,拜右拾遺。及房管罷相,甫疏爭之,忤旨,出為華州參軍。上元二年,嚴武鎭成都,甫徃依之,奏為節度參謀,檢校尚書工部員外郎,賜緋魚袋。武與甫世舊,待遇甚隆。而甫性簡傲,嘗醉登武床,瞪視武曰:「嚴挺之乃有此兒!」武雖急暴,不以為忤。甫于成都浣花里,種竹植樹,結廬枕江,縱酒嘯詠,雖田夫野老,亦與狎蕩。至嚴武過之,或有時不冠。永泰元年,乃游東蜀依高適,既至而適卒。是夏,武亦卒,郭英又代之。會崔旰殺英,又楊子琳攻西川,蜀中大亂,甫挈家住夔、峽。二年,後入楚而卒。 |
66 | 崔寧,一名旰,貝州安平人。嚴武奏為漢州刺史。吐蕃引雜羌寇西山,破柘、靜等州,有詔收復。於是武遣寧出,既薄,賊城皆壘,石不得攻,惟東南不合者丈餘,諜知之,乃為地道以入,再宿而拔,賊走,隨追之,拔城堡數十,拓地數百里,虜眾驚相謂曰:「神兵也!」絕跡不敢復犯。師還,武大悅,裝七寳舉迎入成都以寵之。永泰元年,武卒,行軍司馬杜濟等表請郭英義為節度使,而寧與其軍又欲丐大將王崇俊奏方至,而朝廷既用郭英義矣,英義恨之,始署事即誣殺王崇俊,又遣使召寧,寧恐託拒吐蕃,不敢還。英義乃自將討寧,値大雨,馬多凍死,士心皆離,遂敗而歸寧。又聞英義損裁將卒廩賜,及毀玄宗冶金像,乃令軍中曰:「英義輒居先帝舊宮,是反也」。乃進薄成都,英義敗走,為下所殺,劍南大擾。楊子琳起于浚州,與栢貞節連和討寧。明年,詔宰相杜鴻漸徃平其亂,鴻漸入成都,乃表栢貞節為卭州刺史,楊子琳為浚州刺史,以和解之,又數薦寧節度西川,大厯三年來朝,留其弟寛守成都,楊子琳率兵自瀘州乘間突入成都,其麾下精騎數千襲據城府,寛不能御而逃。寧妾任氏,素驍果,即出家財數十萬募勇士,得千人,設部隊自將以出,子琳駭懼,糧餉又盡,會大雨,城中水數尺,乃引舟至庭,亟乘而去,至黃草峽,守捉使王守仙伏兵擒之,皆奉任氏之檄也。朝廷命寧還鎭,號任氏為浣花夫人,累加寧尚書左僕射。 |
67 | 栁公綽,字起之,京兆華原人。貞元初,為開州刺史,入為副御史。武元渝鎭蜀,與裴度俱為元渝判官,尤相善。先度入為吏部郎中,度以詩餞別,有「兩人同日事征西,今日君先捧紫泥」之句,《蜀丞相武侯祠碑》中立撰,文公綽書也。 |
68 | 張延賞,蒲州猗氏人。建中初,為檢校兵部尚書、成都尹、劍南西川節度觀察使。先是,兵革屢擾,蜀土殘弊,延賞薄賦約事,動遵法度,遂至富庶。建中末,駕在山南,延賞奉供,億頗竭忠力。 |
69 | 韋皋,字城武,京兆萬年人,延賞之壻也。婦在延賞所,韋郎曽至蜀,婦翁薄之,皋拂衣去,不數年代延賞。先是,南詔蠻與吐蕃合,每入寇,則南詔為鄉導。皋通云:「南和六詔,專攻吐蕃,故出必有功」。凡破吐蕃四十八萬,擒節度、都督、城主、籠官千五百,斬首五萬餘級,獲牛羊二十五萬,收器械六百二十萬,其功烈為西南大帥之最。德宗美其功,進檢校司徒、兼中書令、南康郡王,自製紀功碑褒賜之。年六十一,贈太師,謚忠武。皋治蜀凡二十一年,善拊士卒,始斂民頗厚,而民免吐蕃南詔之,殘樂於輸將及府庫充足,又為除租,三歲一複。皋卒,民德之,見其遺像,必拜祀之。 |
70 | 崔從清,河武城人。西川節度韋皋開西南夷,置兩路運糧使,奏從掌西山運務,從權知卭州事。及皋薨,副使劉闢阻命,欲并東川以謀告從,從書諭闢。闢怒,出兵攻之,從嬰城拒守。高崇文平蜀,從事坐累多伏法,惟從拒闢免。子愼,由太和十三年任川東節度使。 |
71 | 陸元方,蘇州呉縣人,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,仍為劍南道按察使,在官務以寛仁為政,司馬韋抱貞言曰:「望明公稍行杖罰,以立威名,不然,下人怠惰,無所懼也」。元方曰:「為政者理則可矣,何必嚴刑樹威,損人益己,恐非仁恕之道」。竟不從。 |
72 | 李晟,字良器,隴右臨洮人。德宗即位,吐蕃寇劍南,時節度使崔寧朝京師,三川震恐,乃詔晟將神策兵救之,授太子賓客。晟乃逾漏天,拔飛越廓清、肅寧三城,絕大渡河,獲首虜千餘級,虜乃引退,因留成都,數月而還。 |
73 | 高崇文,其先渤海人,徙幽州。永貞初,劉闢阻兵,乃詔崇文檢校工部尚書、左神策行營節度使討之。始,崇文在長武城,練兵五千,常若寇至,至是夘漏受命,辰巳出師,器良械修,無一不具,乃西自閬中出卻劍門兵,解梓潼之圍,賊將邢泚退守梓州,詔拜崇文東川節度使。初,闢陷東川,執節度使李康,不殺,至是歸康,丐雪已罪,崇文數康失守罪斬之。是日,破賊於鹿頭山,凡八戰皆捷,賊心始搖,其將李文悅以兵三千自歸,仇良輔舉鹿頭二萬眾執闢子方叔、壻蘇彊降,遂趨成都,餘兵皆面縳送欵,闢走,追擒之,檻送京師。崇文之入成都也,師屯大逵,市井不移,民皆按堵,珍寳如山,無秋毫之犯,止戮其大將邢泚,餘無所問,衣冠脅汙者,詣牙門請命,崇文為條上,皆得全活,下令軍府一依南康故事,其舊將佐皆禮而薦之,獨謂段文昌曰:「君才器必為將相,非崇文所敢薦也」。闢有二妾,皆殊色,監軍請獻於朝,崇文曰:「天子命我討平凶逆,以撫百姓為先,遽獻婦人以求媚于上,崇文義不為此」。乃以配將吏之無妻者。詔進檢校司空、四川節度使、南平郡王,東川皆領焉。治蜀期年,謂監軍曰:「西川乃宰相回翔之地,崇文何敢自安?」乃上表請改鎭,願得闗塞一隅之地,扞禦羌戎,或以效死于邊陲,則臣之職分也。朝廷重違其意,乃加中書門下平章事、邠寧節度使,詔刻石紀功于鹿頭山。子承簡,亦累官邠寧節度使,孫駢亦西川節度使,時南詔屢寇,城門晝閉,駢入境,謂諸將成都生靈百萬,久閉必生瘴病,即下令馳徃開城,或曰:「賊如豕突,何以禦之?」駢曰:「賊聞我至,必不敢來」。久之,乃改淮南節度使。 |
74 | 武元衡,字伯蒼,河南緱氏人。先是,高崇文平蜀,因授以節度使。崇文理軍有法,而不知州縣之政,上難其代者,乃以元衡代崇文,拜檢校吏部尚書,兼門下侍郎、平章事,充劍南西川節度使。將行,上御安福門以臨慰之。高崇文既發成都,盡載其軍資、金帛、帟幕、伎樂、工巧以行。元衡至,則庶事節約,務以便人。比三年,公私稍濟。撫蠻夷,約束明具,不輒生事,重愼端謹,雖淡於接物,而開府極一時之選。八年,征還。 |
75 | 李德裕,字文饒,趙郡人。太和中,節度西川、西川。自杜元穎去後,郭釗知軍府,病不能事,事民失職,無聊生,德裕至,則除殘奮怯,皆有條次,成都既南失姚、協,西亡松維,由清溪下沐川,而左皆為蠻有。始,韋皋招徠南詔,復雋州,傾內資,結蠻好,示以戰陣之法,德裕以皋啟戎資盜,其策非是,養成癰疽,苐未決耳,至元穎時,遇隙而發,故長驅深入,蹂躪千里,蕩無孑遺,今瘢夷方新,非痛矯革,不能雪一方恥,乃建籌邊樓,按南道山川險易,與蠻出入者圖之左,西道與吐蕃接者圖之右,其部落眾寡,饋餉逺邇,曲折咸具,乃招習邊事者,與之指畫商訂,凡敵之情偽盡知,又料擇伏障舊獠與州兵之任戰者,廢遣獰髦十三四,士無敢怨,又請甲人于安定,弓人于河中,弩人于浙西,由是蜀之器械犀鋭,率二百取一人,使習戰,貸勿事,緩則農,急則戰,謂之「雄邊子弟,其精兵曰南燕、保義保惠、兩河慕義、左右連弩,騎士,曰飛星、鷙擊、竒鋒、流雷霆聲突騎,總十一軍,築仗義城,以制大渡青溪闗之阻,作禦侮城,以控榮經犄角之勢,作柔逺城以扼西山,吐蕃復卭崍闗,徙雋州治臺登,以奪蠻險。舊制,歲抄運內,果以瞻黎雋而起嘉眉,道陽山江達大渡河以分餉諸戍,常以盛夏至戍所,地苦瘴毒,輦夫多死,德裕變之,名曰轉漕,謂轉卭雅之粟,以十月為漕,始先夏而至,以佐陽山之運,瘴毒多發於炎月,而饋者避炎月不涉,逺民從此安矣。蜀民貧者多鬻女為人婢妾,德裕為著科約,凡十三而上,執三年勞下者五歲,及期則歸父母,又毀屬下浮屠私廬,以其地還農。蜀先主祠,旁有猱村,其民剔發若浮屠畜妻子自如,德裕下令禁之,妖物逺徙,於是蜀風大變,二蠻皆懼,南詔許還所俘掠四千人,吐蕃維州將悉怛謀以城降,維距成都四百里,因山為固,東北由率叢嶺而下二百里,地無險,走長川不三千里,直吐蕃之牙,異時戍之以制吐蕃者也。德裕既得此城,即發兵以守,且陳出師之利,牛僧孺居中阻其功,命返悉怛謀于敵,以信所盟,德裕終身以為恨,回監軍使王踐言入朝,盛言悉怛謀死,拒逺人向化之意,帝亦悔之。後德裕相武宗,追言此事,請贈悉怛謀官爵,從之。 |
76 | 段文昌,字墨卿,西河人。韋皋在蜀,表授校書郎。長慶六年,詔授西川節度使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文昌素洽蜀人之情,至是以寛政為治,嚴靜有斷,蠻夷畏服。太和四年,移鎭荊南。六年,複為劍南西川節度。九年三月,賜春衣,中使至,受宣畢,無疾而卒,贈太尉。 |
77 | 郭釗,華州鄭縣人,子儀孫曖子也。偉姿儀,身長七尺,方口豐下,沈默寡言。曆踐藩鎭,以汾陽胄胤,材能選用,不獨憑椒房之勢。敬宗即位,徵為兵部尚書、左僕射。明年,出為梓州刺史、劍南東川節度使。文宗即位,加司空。太和三年冬,南蠻陷雋州,遂寇西川,杜元穎失於控禦。蠻軍陷成都府外城,朝廷未暇除帥,乃以釗兼領西川節度。時外援未至,川軍寡弱,不可令戰。釗致書於蠻首領荖巔,責以侵寇之意。荖巔曰:「杜元穎不守疆場,屢侵吾地,以是修報也」。與釗修好而退,朝廷嘉之,授成都尹、劍南西川節度使。與南詔立約,疆陲不擾。以疾求代,在道卒。 |
78 | 盧躭,咸通中,擢西川節度使。時南詔入寇,躭與瀘州刺史楊慶複盡力守禦,募驍勇,厚給糧餉以諭之,曰:「汝輩皆軍中材勇,年少平居,無由自進。今蠻寇憑陵,乃汝輩取富貴之秋也,可自已乎?」因試其能,得精兵三千,號曰「突將」。蠻以梯衝四攻成都,躭命突將以鉤環挽之,不得近,因投火沃油以焚之,蠻遂夜遁。 |
79 | 宋 |
80 | 曹彬,字國華,靈壽人。太祖伐蜀,彬為都監,攻下郡縣,諸將咸欲屠城,彬獨申令戢下,所至悅服。蜀平王全斌等晝夜宴飲,不恤軍士,部下漁奪無已。彬屢請旋師,不聽。俄而全、師雄等繼起,彬復破之,卒平。蜀亂時,諸將多取子女玉帛,彬橐中唯圖書衣衾而已。 |
81 | 安守忠,字信臣,晉陽人。宋初,為左衛將軍,歷漢州刺史。時寇難甫平,使車旁午,公帑不足,守忠出私錢以給用。太祖每遣使,必戒之曰:「安守忠在蜀,律己以正,汝行見之,當效其為人也」。 |
82 | 馬亮,字叔明,合肥人。第進士,為西川轉運副使。賊平,主將邀功,誅殺不已,亮全活千餘人。城中米斗千錢,亮出廩米裁其價,人賴以濟。召問蜀事,會械送詿誤者九十人,至闕下,執政欲盡誅,帝以亮言宥之。 |
83 | 辛仲甫,字之翰,汾州人。太祖問群臣文武兼資者為誰,趙普以仲甫對,授益州兵馬都監。太宗時,以刑部郎中知成都府,政尚寛簡,蜀人安之。 |
84 | 沈倫,字順儀,太康人。王師伐蜀,用為隨軍水陸轉運使。先是,王全斌、崔彥進入成都,競取玉帛、子女,倫獨居佛寺,飯蔬食,東歸篋中圖書數卷,與曹武惠相同。 |
85 | 馬知節,字子元。太宗時,年十八,監彭州兵,眾憚之如老將。知梓州。李順之叛,詔與劉繼恩同討賊。繼恩惡知節不附己,遣守彭州,付以羸兵三百。彭之舊卒,悉召還成都。賊眾十萬攻城,知節力戰,自晨抵晡,士多死,慨然嘆曰:「死賊手,非壯夫也!」即橫槊潰圍出。遲明,援兵至,復鼓噪入,賊遂潰去。帝嘆曰:「賊眾我寡,知節不易當也」。授益州鈐轄,加益、漢九州島都巡檢使。 |
86 | 呂餘慶,安次人。蜀平,太祖命知成都府。時軍士恃功多驕,盜賊四起,大將王全斌等不能戢下,餘慶以宰相治蜀,威惠並行。一日,街吏馳報有軍校被酒持刃奪賈人物,餘慶命捕至,立斬之以狥,軍中震懼,民用安堵。 |
87 | 劉紹榮,四川都巡檢使。初,兵馬鈐轄符昭壽驕恣,殺虐軍卒趙延順謀作亂,殺昭壽。紹榮格鬬眾寡不敵。叛卒無主,欲奉紹榮,紹榮曰:「我本燕人,自拔歸朝,豈與爾同逆邪?汝亟殺我,我不負朝廷」。遂自經而死。 |
88 | 石普西川行營先鋒討叛賊李順,遷西川都提舉。順餘黨複叛,僭稱卭南王,民疑不安,多附賊者。普馳入對,陳:「蜀亂由賦斂煩苛,農夫失業,宜少蠲減之,使自為生賊,不兵而自平矣」。帝許之。普即日還,揭榜告諭,民皆悅服,盜賊止息。 |
89 | 文彥博,字寛夫,汾州人。慶厯中,知益州,政有威嚴而克果斷。會歲飢,米價騰踊,乃諭富室得米二萬斛,以活飢民。累官同平章事,封潞國公。 |
90 | 張詠,字復之,鄄城人。知益州。時李順構亂,王繼恩、上官正總兵攻討,城中屯兵三萬人,而無半月之食。詠訪知鹽價素高而廩有餘積,乃下其估,聽民以米易鹽,民爭趨之。未踰月,得米數十萬斛,復檄繼恩分兵鄰州。不數日,減城中兵,半詠計軍食有二歲之備,遂奏罷闗中糧餉。及正頓師不進,詠以言激之,勉其親行,仍盛為供帳,舉爵屬軍校曰:「爾曹蒙國厚恩,此行當平蕩醜類,若老師曠日,即此地還為爾死所矣」。正乃決行深入,大致克捷。寇略之際,民多脅從,詠移文諭以朝廷恩信,使各歸田里,且曰:「前日李順脅民為賊,今日吾化賊為民,不亦可乎?」大修荒政,歲糴米六萬石以廣儲蓄,蜀人賴之。民間訛言,有白頭翁午後食人兒女,一郡囂然,詠戮造訛者,一郡帖息。初,蜀士不樂仕宦,詠敦勉郡之賢者張及、李畋、張逵就舉,三人悉登科,士由是知勸。丁外艱,起復。久之,復命知益州。會遣謝濤巡撫西蜀,上因令傳諭詠曰:「得卿在蜀,朕無西顧之憂矣」。歸朝,卒于陳。 |
91 | 雷有終,字道成,以蔭補漢州司戶參軍。從擊李順功,就拜右諫議大夫、知益州,俄兼同招安使。賊平,歷知并州,遷給事中。咸平三年,益州神衛戍卒竊發,害兵馬鈐轄符昭壽,擁都虞候王均為亂,遂拜有終浚州觀察使、知益州,與供奉官楊懷忠等滅之,加保信軍節度使。 |
92 | 張方平,字安道,南京人。以侍講學士知益州。或有扇言儂智高奔入南詔,將率南詔寇蜀。攝郡者恇擾,亟調兵築城,日夜不得息,民大驚亂。朝廷聞之,發陜西步騎兵仗,絡繹徃戍蜀。詔趣方平行,許以便宜從事。方平曰:「此必妄也」。道遇戍卒,皆遣歸,他役盡罷。適上元張燈,城門三夕不閉,得卭部譯人始造此語者,梟首境上,蜀人遂安。方西鄙用兵,兩蜀多所調發,方平奏免橫徵四十萬,減鑄錢十餘萬緡。聞眉山蘇洵之賢,請相見,待以上客,見其二子軾、轍,深器異之,為治裝。游京師,作書與歐陽修後,蘇氏父子以文章擅天下,皆方平之力也。 |
93 | 薛田,字希稷,河東人。益州路轉運使。民間以鐵錢重私為卷,以便交易,謂之「交子」,而富家專之,數致爭訟。田請置交子務以榷其出入,未報。及寇瑊守益州,卒奏用其議,蜀人便之。 |
94 | 楊日嚴,字垂訓,河南人。知益州,奏罷擾民之賦,為蜀人信愛。遷勾當三班院、知通進、銀臺司。聞後守者其政不便,蜀人因進對,猶從容言:「逺方所宜撫安,無容變法以生事」。上嘉納之。 |
95 | 任中正,字慶之,濟陰人。知梓州,擢樞密直學士,代張詠知益州。凡五載,遵詠條教,蜀人便之。 |
96 | 趙拚,字閱道,衢州西安人。初為梓州路轉運使,改益州,蜀地逺民弱,吏肆為不法,州郡公相饋餉,拚以身率之,治風為變。窮城小邑,民或生而未識使者,拚行部無不至,父老喜相慰,奸吏竦服。召為右司諫,數年,加龍圖閣大學士、知成都。拚向治蜀時,有聚為妖祀者,繩以峻法,及是復有此獄,皆謂不免。拚察其無他,曰:「是特酒食過耳,刑首惡而釋餘人足矣」。蜀民大悅。會榮諲除轉運使,英宗諭諲曰:「趙拚為成都,中和之政也,爾徃資之」。治蜀數年,神宗立,召知諫院。故事,近臣還自成都者必大用,不為諫官,大臣以為疑,帝曰:「吾賴其言耳,茍欲用之,無傷也」。及謝,帝曰:「聞卿匹馬入蜀,以一琴一鶴自隨,為政簡易,亦稱是乎?」未幾,擢參知政事,會成都以戍卒為憂,遂以大學士復知成都,召見,勞之曰:「前此未有自政府徃者,卿能為朕一行乎?」對曰:「陛下有言,即法也,奚例之問?」因乞以便宜從事。既至,治益尚寛,有卒長立堂下,呼諭之曰:「吾與汝年相若,吾以一身入蜀,為天子撫一方,汝亦宜清謹畏戢以率眾,比戍還,得餘貲持歸,為室家計可也」。人喜,轉相告語,不敢為惡,蜀郡宴然。劍州民私作僧度牒,或以謀逆來告,拚不畀獄吏,以意決之,悉從輕比,謗者謂其過縱,朝廷取獄具閱之,皆與法合。茂州夷剽境,懼討乞降,乃縳奴,將殺之,取血以受盟,拚使易以牲,皆懽呼聽命,凡政用寛率此類也。後以大子少保致仕。元豐七年卒,謚清獻,贈太子少師。 |
97 | 田況,字符均,信都人。慶厯中,知益州,治尚和,易去苛細,奬進儒素,禁戢姦暴,以德化人,人不忍欺。 |
98 | 呂公弼,字寳臣,壽州人,仁宗時,知成都府,治尚寛大,人疑少威斷,營卒犯法當杖,扞不受,曰:「寧以劍死」。公弼曰:「杖者國法,劍汝自請」。杖而後斬之,於是軍府肅然。 |
99 | 韓億,字宗魏,雍丘人。仁宗時知益州,為政簡而嚴故事,發粟六萬石賑貸貧民。會歲大旱,億倍數出粟,先期與民,民免饑饉。又疏九井江口,溉民田萬頃。禮士勸學,儒風丕振,蜀人祠之。 |
100 | 程顥,字伯淳,河南人。仁宗錄舊臣,後以為黃陂尉。曆知漢州,政先教化,不事煩苛,至今祠之。 |
101 | 張燾,字子公,德興人。高宗時,以寳文閣學士知成都兼本路安撫,許以便宜。燾至成都,戢貪吏,薄租賦,撫蕃夷,歲旱,先時發粟,民得不饑,暇則修學校,與諸生講論。有詔令宣撫司納契丹降人,燾為宣撫胡世將言:「蜀地狹,前朝常勝軍,可以為戒」。世將奏寢其事,燾乞祠,以李璆代之。 |
102 | 胡世將,字承公,晉陵人。以樞密直學士出為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。宣撫。呉玠以軍無糧,奏請踵至。世將既被命入境,約玠會議,蜀之餉運遡嘉陵江千餘里,半年始達。於是奏用轉搬折運之法,軍儲稍充,公私便之。 |
103 | 汪應辰,字聖錫,玉山人。孝宗時,以敷文閣直學士、四川制置使、知成都府。既至,免利路民餉運,徙沿邊戍兵就糧內郡,縱保勝義士復業,存左藏所解白契二百萬,以備不虞,悉奉行之。有謂蜀中綱木驛程由梁、洋、金、房山路峻險,宜浮江而下,詔呉璘措置,執政大將皆主其說,應辰與夔帥王十朋力言其不便,遂得中止。二稅勘合,毎貫取二十錢,乾道詔旨嘗減三之一,有欲増之者,應辰與兩漕臣列奏言:「勘合不以釵計,而以貫石匹兩計,是陽為減而陰慾増之也。以成都一路計之,歲入三十萬,今以所増為六十萬計,以四路不知幾倍,雖非興利者所便,而民受其賜多矣。會總所委官覈四川匿契稅,應辰奏其不便者四:曰防農廢業,曰縱吏擾民,曰違法害教,曰長奸起訟。比戶部已令人自首,收併已不少,其未盡者,有見行法令不宜為此煩擾」。上罷止之。蜀大旱,詔問救荒之策,應辰奏:「利、閬、綿、梓軍馬糧料,隨民力均敷,官雖支糴,民不得半價,若選官就歲熟處糴之,可以寛民力,第無錢束手,乞給度牒」。上曰:「汪應辰治蜀甚有聲,且留意民事如此」。給度牒四百,永為糴本賑濟,遂移書諸路漕臣,急圖救荒,且以綿、劍和糴告之,而全蜀蒙惠矣。 |
104 | 李璆,字西美,汴人。以徽猷閣直學士、四川安撫制置使。璆至成都,首命築城,城畢大水,民賴以安,三江堰下灌眉州田百萬頃,歲久荒廢,璆率郡刺史合力修復,至今享有成利,眉人感之。祠于堰所。間遭歲饑,開倉賑民,存活百萬,治蜀之政多可紀。有《清溪集》。 |
105 | 王剛中,字時亨,饒州樂平人。高宗時,知成都府,並制置四川。時老將呉璘官閥尊重,麾下姚仲、王彥等亦建節各雄一方。守帥以文治則玩于柔,而號令不行,以武競則窒于暴,而下情不通,惟剛中檢身以法,示人以禮,不立崖塹,恩威並行,羽檄紛沓,從容裁決,皆中機會。敵騎度大散闗,人情洶洶,剛中跨一騎,一日夜馳二百里起呉璘於帳中,責之曰:「大將與國義同休戚,臨敵安得高枕而臥?」璘大驚,又以蠟書抵張正彥救援,西師大集,金兵敗走,方議報捷,剛中倍道馳還,謂其屬李燾曰:「將帥之功,吾何有哉?」燾唶曰:「身督戰而功成不居,過人逺矣!」成都萬歲池廣袤十里,溉三鄉田,歲久淤澱,剛中疏之,累土為防,上植榆栁,表以石柱,州人指曰:「王公之甘棠也」。府學禮殿,東漢興平中建,遭時多故,日就傾圮,乃屬九縣繕完,悉仍其舊。孝宗受禪,進左朝奉大夫,以足疾辭歸番陽。 |
106 | 丘崈,字宗卿,江陰人。隆興元年進士,以奎章閣學士知成都府,制置四川。時呉氏世將,崈陛辭,請便宜,曰:「臣入蜀後,呉挺脫至死亡兵權,乞付他將」。挺果死。崈即令總領楊輔就近節制諸軍,朝廷更命張詔統之。至韓侂胄還,呉曦兵柄,曦即叛人,乃服崈先見。 |
107 | 劉隨,字仲豫,開封人。為永康軍判官,轉運使李士衡記以事,不從,乃奏隨苛刻罷歸。初,西南夷市馬入官,苦吏誅索,隨為繩按之。及是,夷人數百訴於轉運使曰:「吾父何在?」事聞,乃得調,蜀人號為「水晶燈籠」。 |
108 | 馮京,字當世,江夏人。熈寧中,知成都。蕃部寇雞棕闗,京出兵,蕃懼,乞降,京請于朝,為禁侵掠,給農器餉使歸,夷人喜,爭受盟,願為漢藩。 |
109 | 范純仁,字堯夫。曆官集賢院學士,忤王安石,出為成都路轉運使。以新法不便,戒州縣未得遽行,安石怒其沮格,遣使欲攟摭私事,卒莫能得。左遷知和州。 |
110 | 張伸,熈寧中守資州,約已以儉,接人以恭束,吏以嚴撫民,以寛,為西川治郡第一,士民立祠祀之。 |
111 | 李景孠,元豐中守資州,代民輸免役錢四千萬,蠲和糴米六千斛,除無名之斂,増養士之田,瘞久暴之骨,申放生之禁,兵荒之後,人皆歌舞頌德。 |
112 | 程堂知雙流,聽斷明敏,縣無留獄。有蝗食苗堂曰:「吏奉天子命以養民」。蝗當食,吏五髒勿食民食。乃以泉水吞之,蝗遂踰境。 |
113 | 呂大防,字微仲,藍田人,知成都府,政治尚寛,與民同樂,訟至立斷,又修築堤堰以灌民田,利賴無窮。 |
114 | 歐陽觀,廬陵人。咸平三年進士,為綿州推官。有死獄當決者,反複推原,歎曰:「求其生而不得,則死者與我俱無憾也」。性亷潔,好施子修生於公廨。 |
115 | 范成大,字致能,呉郡人。以敷文閣待制為四川制置使。蜀士知名,若孫松壽、樊漢廣皆掛冠不仕,成大表其節,蜀士歸心。 |
116 | 劉叔寳,治平中,知新津倡化,敷教隆恩,屏害邑人,繪像祀焉。 |
117 | 韓宗道,熈寧初權成都府路轉運判官,時行新法,使者冠蓋相望於道,宗道不務紛更,不膠舊貫,所究利害,務適其平,故蜀益視他路,獨優宗道調停之力。 |
118 | 程珦知漢州,嘗宴客,開元僧舍,酒方行,人讙言佛光,見觀者相騰踐,珦安坐不動。頃之,遂定熈寧法。行珦抗議指其未便,時論韙之。 |
119 | 王鬃知益州,戍兵有夜為亂者,鬃潛遣呉環營,下令曰:「不亂者斂手出,無所問」。眾皆出,命軍校擒為亂者十餘人戮之,及旦,人莫知也。為政尚大,體不尚苛察,蜀人愛之。 |
120 | 晁公武,字子政。乾道間,為四川安撫制置使。時米價騰貴,人民告饑,公武以錢三萬餘貫糶米六萬石,專充賑糶,以備久逺,民得無患。 |
121 | 趙汝愚,字子直,漢王元佐七世孫。淳熈間,以直學士制置四川,兼知成都府。諸羌祖挻為邊患,汝愚至,以計分其勢,遂平之。 |
122 | 趙不𢙯,字仁仲,系出太宗,除知開州。郡有鹽井,以羨餘代民輸,民絕鬬爭,夜戶不閉。諸司交薦,比諸古循吏。轉夔州轉運判官,開人數千遮城門不得行,改成都路轉運判官。黎州青羌奴結兒反,朝廷命攝制司。不𢙯檄諸蕃部生獲吐蕃一人賞十縑,殺一人二縑。於是卭部川首領崖蠟合諸部落,大破吐蕃於漢源,斬夢束畜,列首來獻,凡十六日而平。除成都提刑。 |
123 | 韓琦,字稚圭,安陽人。寳元初,任四川觀察使。益州路饑,蠲減賦稅,募人入粟招壯者,為廂軍一人充軍,數口全活,檄劍門闗民流移者勿禁簡,州饑尤甚,發常平庫糴錢六十餘戶以給下戶,罷冗役,饘饑民,捕彭、益之剽掠,耆民德之,立生祠以祀。 |
124 | 洪咨夔,字舜俞,於潛人。崔與之帥成都,請於帝,授咨夔籍田令、通判成都府。與之為制置使,首檄咨夔自近,辭曰:「今當開誠心,布公道,合西南人物以濟國事,乃一未有聞,而先及門生、故吏,是示人私也」。卒不受,惟以通判效職,蜀人高之。尋知龍州,盡革科擾出官錢以償逋負。後為端明殿學士。 |
125 | 鄭剛中,字亨仲,金華人。為四川宣撫副使。宣撫舊住河池,饋餉不繼,剛中乞移司利州,自是省費百萬。又欲移屯一軍,大將楊政不從,呼政語曰:「剛中雖書生,不畏死」。聲色俱厲,政即聽命。都統每入謁,必堂參然後就坐。呉璘官至檢校少師,語閽吏乞講鈞敵之禮,剛中曰:「少師雖尊,猶都統制耳,倘變常禮,是廢軍容也。不可行,禮如故。奏蠲四川雜徵。又請減成都府路對糴及宣撫司激賞錢,又於階、成二州營田抵秦州界,凡三千頃,歲收十八萬斛。先是,川口屯兵十萬,分隸三大將,呉璘屯興州,楊政屯興元,郭浩屯金州,皆建帥節,而都統官知成州王彥、知階州姚仲、知西和州程峻、知鳯州楊崇儀亦領沿邊安撫。剛中請分利州為東、西路,以興元府、利閬洋巴劍州、大安軍七郡為東路,命楊政為安撫,以興、階、成、西和、文、隴、鳯七州為西路,命呉璘為安撫,而金房、開達則以郭浩為安撫,其諸禆將安撫者皆罷,從之。除夔路酒禁,復利州錢監為紹興監。時軍已移屯內郡,剛中言逐路各有漕司,都漕宜罷,亦從之。秦檜惡其專擅,令御史奏置四川財賦總領官,不隸宣撫司,又令總領官私求剛中陰事,因召剛中,再責濠州團練副使,復州安置,竟死貶所。 |
126 | 崔與之,字正子,廣州人,以煥章閣待制知成都府、本路安撫使。時安丙握兵柄久,毎忌蜀帥自東南來者,與之至,獨推誠相與。及丙卒,詔盡獲四蜀,開誠布公,兼用呉蜀之士,拊循將士,人心悅服。戎帥調和軍政,始立與之,以疾丐歸,朝廷以鄭損代。金人聞之,縱兵大入,與之力疾一臨邊,金兵遂遁。其去蜀也,蜀人思之,肖其像于成都仙游閣,以配張詠、趙拚,為三賢,歲時祀焉。 |
127 | 楊大異,字同伯,醴陵人。四川制置司參議官。嘉熈三年,元兵入成都,大異從制置使丁黼巷戰,黼敗死,大異被創,死復蘇,闔門皆遇難。詰旦,其部曲負以逃,獲免。召對,極言時政得失,迕宰相意,出知澧州。理宗曰:「是四川死節更生者楊大異耶?論事剴切,有用之材也,何遽出之? |
128 | 陳隆之,□□人,為四川川制置使。淳祐元年,成都被圍,部將田世顯乘夜開門,元兵突入,隆之舉家數百口皆死。檻送隆之至漢州,命諭守臣王夔降。隆之呼夔語曰:「大丈夫死爾,毋降也!」遂見殺。 |
129 | 黃疇若,豐城人,知成都府時,有當征,積欠十餘萬,疇若至,亟命盡蠲之,考官吏冗員,非勑命差注者悉罷,又糴米足廣惠倉,又減他賦之重者,民力遂寛。初,沈黎蠻屢犯邊,疇若至,則鏤榜曉以禍福,青彌兩羌遂乞降,會董蠻合部族入寇,疇若亟調兵具設,方畧捕之,皆遁去,疇若留蜀四年,弊根蠧穴,莫不悉除。 |
130 | 丁黼,成都人制置使。嘉熈三年,北兵自新井入,詐豎宋將李顯忠旂幢,直趨成都,黼以為潰卒,以旗招之,既審知其非,夜出城南迎戰,死之,大兵未至,黼先遣妻子南歸,自誓死守從黼者,惟幕客楊大異及所信任數人俱死。黼治蜀寛大,蜀人思之為立祠。 |
131 | 宋汝為,字師禹,豐縣人。建炎三年,金人再至汝,為上陳邊事,高宗嘉納,特補修武郎,假開州刺史,奉國書副杜時亮使金汝,為行次壽春,遇金完顏宗弼軍,不克,與時亮會,獨馳入其壁,將上國書,宗弼怒,劫而縳之,欲加僇辱,汝為無懼色,曰:「死固不辭,但銜命出疆,願達書吐一辭,死未晩,宗弼遂解縳延之曰:「此山東忠義之士也」。乃瀕死數四,以至京師,遂為拘留,授以通直郎、同知曹州,固辭不受,因伺其機密,遣人歸報朝廷,久之亡歸,獻恢複方畧,是時秦檜當國罷,不複問久之,高宗憶其忠,特轉通直郎,複上兵事於丞相,不聽。後金人知汝為逃歸,洩其機事,秦檜遂欲械送以解汝為,乃變名姓為趙複,徒步入蜀,隱青城山,預知死期將終,神氣不亂。汝為俶儻尚氣節,博物洽聞,有《忠嘉集》行世。 |